三哥,外号张三。三哥可是淮阳中学(简称淮中)的名人,八五届上下的学生甚至2000年以前的学生对他都略知一二。知道他真名的很少,但只要一提张三,大家都呵呵一笑:“哦,是他呀,知道知道”。三哥出名的原因,一是他的教师子弟身份,二是学习成绩不好,还有就是他在淮中做了好多年的生意。
三哥小的时候,非常聪明,小学、初中学习成绩都是班里数得着的,尤其是代数,常常被老师夸奖,那时的三哥很神气也很傲气。
他曾是父亲最看好最得意的孩子,父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姊妹几个,老大老二不说了,生不逢时。现在啊,最有可能考上大学的就是老三了,成绩好!聪明!
也许是夸奖多了,也许是青春叛逆期,到上高一后,三哥好像就不学习了,整天不知道他在干啥。不论爸爸怎么吵,妈妈怎么说,可怎么就找不到以前的他了。记得有一次,父亲拿着扫帚满院子撵着他打,妈妈在一旁气得说不出话来,一问才知道,原来三哥在教室里上课时戴个墨镜,被老师告了状,那时候头发稍微留长一些就不行,更别说戴墨镜了。我是头一回见父亲打孩子,在我记忆中,父亲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几乎没发过脾气,更不用说打人了。
三哥越来越不爱学习了,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时尚了(那时候称洋气),穿皮鞋、戴墨镜,留小胡子,活生生就是电视剧《你是我兄弟》里邓超演的老二。父母因为三哥的原因也变得不愿出门,吃了饭没事就呆在家里,觉得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脸上无光。父母很失落,把对他的希望逐渐转移到我和弟弟身上。
三哥自然是没考上大学,更不用说能找到一个体面的工作。父亲觉得儿子不争气,再加上知识分子固有的不愿为三斗米折腰的秉性,不论母亲怎么劝说,也不愿意为他这个儿子去托关系找工作。三哥在社会上游荡了几年,没办法,母亲在淮中门口摆个小摊,让三哥在那守着。也许是长大的缘故,三哥对自己的那个小摊越来越喜爱了,生意也越做越大。逢上淮中刚开学时,每天的营业额最高时竟达四五千元,以前几百块的生意本金也变成了一万多元了。三哥做生意和气,价格公道,学生都爱到他那去,离多远就喊三哥三哥的。三哥俨然已成了他新的称呼了,不论年龄多小的学生,都是三哥三哥地叫。三哥有时也笑着说他们:以后别喊三哥了,喊三叔。
有一次,我带着女儿回家,闲暇时到他店里帮忙,他乐呵呵地正给一个学生买饭。我问他,那学生呢?
三哥说,感冒了,买药去了,给他买了饭先放这儿,一会儿回来就能吃。
不一会儿,学生回来了,一进门就喊,三哥,我的饭呢?
在这盖着呢,快过来吃!
我问那学生,三哥人好吧?
好,好得很,三哥心善、仗义,我们都爱来这玩。
回头再看三哥,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一年又一年,一届又一届学生来了走,走了来,三哥虽然不是老师,但他送走的学生不计其数。在淮中做生意期间,三哥总是拿他自己的例子教育那些不好好学习的孩子,嘱咐他们要好好学习,将来能找个好工作。三哥做人非常实在,一些家长非常信任他,经常打电话给他,让三哥关照他们的孩子,给盯着点,别让孩子走歪道。有些家长甚至把孩子的生活费放在三哥那,让三哥给保管着,三哥每次都会按家长的要求尽心尽力做好,力争让家长满意。
几年前,三哥放弃了淮中的小店,买辆车到广东东莞做起了运输生意。父母担心他,觉得运输不安全,想让他回来。三哥说,干几年再说吧,我喜欢开车,自在。初到东莞,凭着在淮中干生意的经验,加上为人厚道,慢慢生意有了起色。货主给他的活越来越多,每次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他总是乐呵呵地说:在路上呢;问他生意如何,他也是乐呵呵地说,还好,过得去吧。
三哥给我的印象好像他永远都没有忧愁。
三哥已两年没回家过年了,父母很挂念他。尤其是母亲,自己行动不方便,仍推着轮椅到电话旁给三哥打电话,有时候还和三哥在网上视频聊天。三哥每次都会哽咽着说,妈,您注意身体,多保重!
今年初春的一个晚上,突然接到三哥的电话,三哥在电话的那端大声对我说,我想咱妈了,过一阵子就回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