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至郸城客运小火车纪行

　　□记者 徐启峰

　　难忘记忆：老线路曾辉煌

　　这条线路不可避免地衰微了，然而它却曾经辉煌一时：

　　禹郸铁路于1966年开始建设。1966年建成许昌至太康段；1968年至1971年建成太康至郸城段；1970年建成许昌至禹州段；1973年至1975年建成淮阳至周口支线。它的铁路轨距是762毫米，相当于准轨铁路1435毫米的一半多一点。禹郸铁路虽是窄轨，但技术设备与运输能力却曾经名列全国地方铁路之首。上世纪90年代，这条铁路沿线设有5个段、10个中间站、33个小站和两个换装线货场；拥有各种型号的机车46台，各类车辆480辆。这条铁路还有自己的机务工厂，具备车、铣、气剖、电焊等系列性检修手段和机械80多台，是一条机、车、工、电、检，配套成龙的运营路线。

　　小火车的辉煌主要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它以货运为主，年货运量达到100万吨。那时什么都运：化肥、农副产品、国家调播的粮食，内蒙古过来的牛羊等等，全线一片繁忙。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许昌站曾开设过3个售票窗口，101/104次客车也非常红火，曾挂过7节车厢，鼎盛时期，年发送旅客达到30万人次。敞篷车厢就是当年的历史遗物，那时豫东地区农民所带的马、牛、羊等牲畜都可以装在敞篷车里运输，赶着牛羊上火车，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

　　在公路建设突飞猛进、火车不断提速的大背景下，这条红极一时的地方铁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客运、货运收入都大幅度萎缩。道口繁多、事故频发和影响地方铁路发展等诸多“硬伤”，使拆除铁轨的呼声越来越高。近些年来，除了易耗品，禹郸铁路几乎没有购进什么新型的硬件设备，铁轨、列车，修修补补，还在一直服役。沿途大大小小的车站，早已不复人声喧哗，在一些小站，麦子都长到站台里了。现在，淮阳站成为仅次于许昌站的大车站，这与淮阳县近年来大力打造伏羲文化、游客日多不无关系，但也仅有8个人在此工作。而在扶沟、郸城站，如今只有两个人值守，职工宿舍空空如也，蛛网密布，尘封岁月。遥想当年，这些可都是200来人的大站啊。

　　禹郸铁路公司最盛时，职工达到3000多人，有自己的学校、幼儿园等二级机构。随着运力下降、经济效益骤减，这些二级机构已不复存在，人员多数下岗或待岗，现在上班的只有100多人了。这些年来，由于运输成本的不断提高，许郸线铁路职工也不得不一再减员，目前，许郸火车的司乘人员只有两班，出一天车休息一天，早出晚归，一天工作十四五个小时，一年四季就这样不停地奔波，为沿线群众默默地奉献着，而收入却很微薄，一个月的工资只有八九百元。

　　说起改轨，司乘人员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期盼。漯阜铁路公司的成功改造，让他们看到了光明的前景，他们期望通过改轨实现禹郸铁路的浴火重生，创造更大的辉煌。

　　据了解，禹郸铁路升级改造为禹亳铁路准轨的建设工程，被省政府确定为重点项目，改建后的许郸铁路将从禹州出发终点至安徽省亳州市，故更名为禹亳铁路。

　　改（新）建的线路西起禹州市角子山，途经许昌市、鄢陵县、扶沟县、太康县、淮阳县、郸城县、鹿邑县、亳州市、界首市，并向西延伸至平顶山市的郏县，跨河南和安徽两省，覆盖4个地级市（11个县级市），线路共计380公里，总投资65亿多元。轨距从762毫米变为1435毫米，每辆火车运量从350吨增至2500吨左右。该铁路线建成通车后，年运量达1000万吨，每年可为沿线企业节约运费3亿~4亿元，对沿线11个县(市)区约1000万人口的资源开发、招商引资等起到推动作用。

　　目前一期工程已经大头落地，年底就将正式通车。这意味着二期工程将很快进入实施阶段，运行了近半个世纪的小火车将会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被人们所熟悉的汽笛声也将成为最后的绝唱……

　　体验之旅：小火车慢慢跑

　　5月28日8时整，禹郸铁路101次客车迎来新的一天的运行。由于特殊情况，当天它比平常晚点一个小时才发车。临近收麦，返乡收麦客多了一些，约80名旅客挤进车厢，上座率约达五成，其中包括周口摄影家协会的21名摄影师。

　　在不起眼的站台上，挂着一条横幅：体验小火车之游，感受伏羲文化。这列运行了43年的小火车，在客源日渐稀少、无以为继的情况下，却因众多网友的追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体验游、乡土文化游成为它最新的主打招牌。

　　说它是小火车确实不错，只有3节客车厢、1节货车厢、1节敞篷车厢。车厢左右两排对称分开，过道狭窄，一边两个连体木条座位，一节车厢的座位是55个，满载160多人。没有餐车，厕所也仅有一个。

　　它的另一大特点是旧，几乎每个部件都是文物：光绪年间的铁轨，民国年间的道岔，文化大革命时期的电话、信号灯，简直是一个中国铁路博物馆。它被外界誉为“原生态的工业革命活景观”“活着的18世纪工业革命博物馆”。乘坐过它的国外游客惊呼它为火车中的“大熊猫”。黄白相间的车厢虽然从外边看着挺新，但却是上世纪60年代和80年代的产品，只是去年刷了一遍漆，而生产厂家早已不再生产这种车厢。机车新一点，1985年由石家庄动力机械厂生产，这是公司目前最新最好的车头了。车窗玻璃基本都有破损，用透明胶布粘一下还能凑合着用。车门和座椅都掉了漆，但还算牢固。

　　说起速度，那是相当的慢。这列火车的最高时速为35公里/小时，但在大多数路段，运行速度在30公里/小时以下。从许昌到郸城，营运里程165公里，需要咣当咣当走上6个小时。与动辄每小时数百公里的高铁速度相比，许郸小火车是不折不扣的“慢车”。有乘客误点了，火车刚刚开动，跑着就能追上它扒上车。因此有人说，“火车没有自行车跑得快”。

　　虽然慢些旧些，它却有不少忠实的“粉丝”。郸城县汲冢镇的喻修亮在许昌收破烂，他说坐这列车就是因为票价便宜，“全程票25元，汽车票最少也得40元”。还有一个原因，他认为“火车是国家的，稳当、保险”。同一车厢的侯天军是郸城巴集人，他自称在许昌“下力”公司“流汗”车间当“伸筋”工，再问才笑呵呵地说是拉板车送煤的，在许昌市干了25年。“我和这车是老朋友了，一年总得坐个三四回”。票价从最初的2.5元一张涨到25元，涨了很多次，但老侯认为还能接受。许昌这些年来发展较快，吸引了我市太康、淮阳、郸城等县的不少农民前去打工，这条线路成为他们往返家乡和许昌的黄金通道。在太康县城居住的李德民和小火车的感情颇为深厚，他以前就是小火车的司机，开了30多年小火车，直到去年3月才退休。他没事会坐小火车到许昌转了转，当天就可以返程。“这里跟我的家差不多”，看得出，他对这列车很有感情。

　　车上司乘人员共7名，司机一正一副，3名乘务员，其中赵亚娟还兼着列车长、运转车长两职；一名列检员，一名乘警。总体上讲，车里治安是没有问题的，打架斗殴没有发生过，小偷小摸也很少，乘警几乎无事可做。

　　危险主要来自外部。在扶沟县十里铺站，征得司机同意，我进了驾驶室，在离一个道口还有二三十米远的时候，一辆“奥迪”横了过来。尽管司机崔超峰把汽笛按得山响，但“奥迪”还是抢在火车前几秒过了道口。全程160多公里，沿途要经过上百个道口，由于小火车速度太慢，许多车辆不把它放在眼里，纷纷与它抢道，导致险象环生。

　　汽车与火车抢道，那不是找死？然而现实却是，许多货车的载重量比小火车还要大，小火车和它们相撞，吃亏的时候很多。现在的小火车车头坑坑洼洼，就是多次与汽车相撞的结果。怎样避险？就靠司机目测和经验了。每到一个路口或有行人横穿铁路，司机都要提前鸣笛示警，并减速为他们让路。我和司机的聊天，不断被响亮的汽笛声打断。

　　当日，13时30分，小火车行到淮阳，列检员发现了问题：其中一个火车轮子温度过高，必须修理，估计得几十分钟。司乘人员打电话要了几份炒面条，让人送来，工作餐就这样解决了。

　　晚点再加上修车，原定13时到郸城的火车，比平日晚了两个小时。稍作停留后，它又匆匆返程，估计到许昌就要23时了。　

　　老旧的客车，缓慢的旅程，一望无际的麦田和茂盛树林，让这次旅程显得平静，或者说是慵懒。也许这就是许郸小火车的魅力吧，在生活节奏日渐加快的今天，这样慢慢吞吞甚至显得无所事事的一次行程，让人依稀想起那些过往岁月的印记：阳光灿烂，生活悠然。

　　核心阅读

　　在加速进入高铁时代的今天,禹郸铁路客运小火车仍然慢慢悠悠地穿行在广袤的豫东平原。762毫米规格的窄轨，陈旧的柴油机车，运行时不绝于耳的咣当声和响亮的汽笛声，让人忘记了时间，仿佛仍停留在上个世纪。

　　2008年，禹郸铁路进行准轨改造，随着一期工程禹州至许昌段的开工，这条线路上的所有货车全部停运，而许昌至郸城的101/104次客运列车，虽然几度停运，但都又重新开行。目前，禹郸铁路一期即将竣工，二期工程许昌至郸城段改造已提上日程。这趟运行了43年的小火车，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5月28日，记者随周口摄影家协会一行从周口乘车到许昌，登上101次小火车，切身感受了它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