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30岁生日那天,光荣地入了党。成为一名党员,是大哥的梦想。
大哥小时候,有一天在涨水的河边玩,不幸滑入河里……千钧一发之际,有个壮年汉子飞身跃进水中,大哥获救了。当母亲扯着他带上礼品去给那个壮汉叩头谢恩时,那个壮汉健步向前扶起母亲,朗声笑语:“大嫂,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是共产党员。”当时在大哥心里,就种下一枚梦想的种子,长大后一定要成为一名共产党员。
我们这里属豫东平原,主要产小麦棉花。我们村由于连年种植棉花,黄枯萎病异常肆虐,作为经济作物的棉花已经不经济了。可是,村人还是按部就班地种植棉花。
大哥心里急了。他左打听右打听,终于从一个远房表哥那里获悉种西瓜利润大。大哥就在小麦地里套种五亩西瓜,他把种棉花的营养钵和地膜覆盖技术运用到栽种西瓜上,风调雨顺加上科学管理,西瓜丰收,价钱喜人。
大哥摆了个酒场,邀四邻八舍齐来欢聚。席间,推杯换盏,煞是热闹。酒酣耳热时,老黑叔醋溜溜地说:“大侄,你可有能耐了。”大哥起身,说:“各位长辈,还有冬生哥,我正想和大家商量明年我们一起种西瓜,拉到西边的扶沟县西瓜市场去卖,每亩赚两千不成问题。以后,我们自己要建个农业合作社,啥赚钱种啥。”
“好!”酒杯碰到了一起。
开春后,大哥他们对着村头那条祖辈不曾变的土路犯了愁,麦子套种的西瓜成熟在七月,雨多,万一运不出去咋办?
“真是感谢党。”这是大哥的原话。国家拨钱,恩泽千秋的“村村通公路”工程开始了,这正解了大哥的燃眉之急。
但村头到村街的那条路不在规划范围,大哥联系好施工队,号召全村集资。三天下来,还差一万,大哥一咬牙,把钱垫上了。大队支书拉住大哥的手说:“侄,来俺家,让恁婶子炒菜,咱爷俩喝个痛快。”
大哥红了脸,嗫嚅半天,说:“我……想入党。”
后来,已是村主任的大哥,眼瞅着西瓜种植成了规模,一栋又一栋楼房拔地而起,喜上眉梢,可村人们闲暇时有不去外地打工的,多聚牌场喝闲酒闹闲气,还有村里一群留守娃儿无人管,满世界跑,又愁上心头。
大哥把村部的三间闲房粉刷一新,进了一面包车图书,从科学技术到小说杂志、儿童读物,把一个房间摆了个琳琅满目;隔天,又进了乒乓球、台球、象棋等文体设备,安置在隔壁的两间房。门头钉一块木牌,白底红字“党旗活动室”。
大嫂对我说:“唉,咱家又赔了一万多。”我劝大嫂:“这是好事。”大嫂点头,笑了,说:“嗯,我知道,只是心里有点心疼钱。”
有天,我正和村人一起埋在书堆里,大哥筹建老年公寓回来,喜滋滋地向乡亲们打招呼,看见我,径直走来了。
瘦高的大哥又黑了许多,两眼却分外有神,说:“你在学校要积极申请加入共青团。”我答:“已经交了申请。”大哥赞许地点点头,又说:“你一定要成为一名党员。”我点头,还未答话,早有冬生哥几个人拢过来,一迭声说:“村长,你可不能偏心,我们几个都写了入党申请了,可不能把指标给小辉弟留着。”
大哥朗声笑了。欢乐的笑声从党旗活动室里飘出来,传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