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霞

　　母亲今年70多岁了。在我印象中，很久以来，母亲都在为工作、为儿女奔波，精力很充沛。在父亲去世后的这10年，母亲头发白了，步履也蹒跚了，让我们看着心疼。作为在外地工作的幺女，打电话问候老人成了我尽孝道的主要方式。

　　每次打电话，我总会问：“妈，在哪儿呢？”最近，母亲刚从带小院的老屋搬到需上楼的套房。有几次接电话，母亲总说她在老屋那儿。老屋早已搬空，还去看什么呢？我了解母亲，问她：“是不是去喂猫了？”母亲说：“我来看看，把吃剩的鸡骨头拿来喂喂它们。要是把猫逮来到楼上养，就要把它们拴起来，猫就没自由了，我不忍心。老猫带着的四个小猫都快长大了。”

　　长期以来，母亲爱好喂养猫和狗。她精心喂养，疼爱有加，常常为猫或狗的走失、死去伤心痛惜。其实，与猫、狗相比，母亲真正牵挂的是我们这六个儿女。孩子多，母亲常惋惜自己照顾不周。“你们就是我的十个手指头，咬咬哪个都疼。”

　　母亲对我们的牵挂是普遍的，也是随境遇变化有侧重的。每当哪个孩子处于困难或奋斗爬坡阶段，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母亲就最牵挂哪个孩子。我是老幺，比哥姐们本来就多得许多母爱，这些年经历了不断求学、变换工作的艰辛，生活条件长时间不宽裕，就成了母亲最牵念的孩子。

　　母亲退休前是家乡县城重点小学的知名老师，工作繁忙，还得为我们一大家子人忙家务。父亲工作更忙，但从不问家务。我们只要一进家门，第一声就是喊“妈——”以至于那时父亲颇有些醋意，开玩笑说他不会做家务，年老时没人欢迎他。让我们痛心的是，父亲退休后没几年就病逝了。退休后的母亲专心带孙子，依然忙碌。

　　结婚生女后，我又外出求学深造，要交高额学费，还要养家，生活拮据起来。放假回家，母亲总是想方设法做好吃的给我补补。她说：“平时，只要家里改善生活做好吃的，想到你在学校吃不上，我就咽不下去。”

　　母亲没空帮我照顾我的女儿，她心里很是内疚，只要做点好吃的，总是把最好的留下来，抽空骑车给我女儿送去。我刚到外地工作、安家，回家看望母亲，临走，母亲总要塞钱给我，这让我心里特别惭愧。

　　近些年，我工作稳定了，生活状况好了起来，母亲也就逐渐不再牵挂我。一次，她来我家小住，临走时还要给我钱，我坚决拒绝，说：“我早就不困难了！你再给我钱，我就生气了。”从此，母亲才真的对我放了心。现在，逢年过节，我给她一些孝敬钱，她也心满意足地收了。那一刻，是我这个做女儿的最开心的时候。

　　今年八月十五，母亲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你生活好了，我不挂念你了，你别有啥意见。我现在最挂念的是你二哥，他家生活比较困难。”能不再被母亲列为重点牵挂对象，其实我并不失落，倒感到十分欣慰。

　　现在，把儿孙们都照看大了的母亲搬到新居，一个人生活。虽说大部分儿女离得不远，嘘寒问暖不断，但毕竟比以往儿孙绕膝时寂寥很多。母亲失落地说：“现在都不需要我了。还不如你们小时候，一回家就找我要这要那，离不开我。”我安慰她说：“你就享享清福，把身体养好，别让我们挂念。”母亲的生活又多了一个主题——注重养生，免得给孩子们添麻烦。

　　母亲一直都是从奉献中体会着人生的快乐，对儿女的牵挂使她幸福，使她富足。母亲的爱像一朵朵芳香四溢的小花，让我们这些儿女们在满径花香中陶醉，并把这些花香带给家庭、朋友和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