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世纪70年代。
我的家乡武邑县石海坡村依旧贫穷。眼看着哥哥到了说媳妇的年龄了,却没有姑娘会愿意嫁给如此窘迫的家庭来受罪。
于是,25岁的哥哥打算寻找生活新路下关东。临走那天,父亲满怀深情地从村供销社花一元二角钱买了两瓶衡水白酒,包裹到哥哥随身带着的包袱里,把手中仅有的五元钱也塞到哥哥手里。“放心吧,爸爸,在外我一定好好混,娶不上媳妇
我就不回家”。哥哥怀着希望,挥泪离开家乡。
哥哥坐汽车、转火车,经过一天两夜的颠簸,列车终于到站了。“孟屯车站”,这是那里啊?荒凉的原野、破落的村庄,看不到一点城市的摸样。
哥哥饿得实在走不动了,恰巧旁边的农家院子里走出一个背着书包的青年姑娘,哥哥强打精神,攒足了劲说到:“妹妹,麻烦你,给俺舀一瓢水来行吗?俺饿得实在走不动了!”哥哥知道,当时各家都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所以根本没有奢望什么可充饥的干粮。不大一会儿,姑娘端来一舀子水,后面还跟着来了个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两个玉米饼子。“爸爸,就是这个人”。姑娘指着哥哥说。“小伙子,先吃了这两个小饼子”。哥哥来不及说一句话,接过饼子,就着凉水,几口便吃了个精光!身无分文的哥哥,从包袱里掏出那两瓶衡水老白干酒,“大叔,谢谢救命之恩,俺也没有什么,就送给你这瓶家乡的酒吧!”
“我们都是庄稼人,谁也难免有个三灾四难的,碰上了帮个忙,没什么!”中年人温和地说。哥哥一五一十把自己经过和打算讲了一遍。中年人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如果你眼下没有地方去,就先在我们村西头饲养棚那房屋里住下,帮助队上喂喂马、干些零活,队上每月给你点生活费,凑活过一阵再说”。哥哥眼睛里闪着泪水愉快地答应了。
后来得知,这个村子当时叫长春市郊区朝阳公社五谷岭大队岗刘小队。那个中年人,叫杨正天,是这个小队上的队长。那个姑娘,叫杨桂花,是杨队长最小的闺女,17岁,还在上高中,家里有六个姐姐都已出嫁。杨队长两口子眼下就守着这么个闺女,由于村子紧挨市郊,日子过得还算可以。
父女俩领着哥哥来到村西饲养棚,就这样,哥哥开始了独自一人过日子的生活。白天,哥哥除把队上的马喂饱养好外,有时套上大车,当车把式,驾驭着马车,往市里送菜,拉回化肥农资,帮着队上种植菜园;晚上,孤单一人,思乡深切的哥哥常常落泪,好在活泼开朗的杨姑娘经常跑过来,帮着哥哥洗洗衣服,做做饭,一块还聊聊天,朗诵诗篇,畅谈各自的心事,赶走哥哥生活中的寂寞和忧愁。
哥哥的勤恳实干得到了队上社员们的信赖和夸赞,忠厚善良赢得到了杨姑娘的芳心,而时代的发展更给哥哥带来了人生重大机遇。1979年,哥哥把户口落到了岗刘小队;1980年,哥哥和杨姑娘确定婚姻关系;1981年,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扩建征地安置,哥哥被转为国家正式职工,安排到福利处食品厂上班。
1980年的国庆节,哥哥领着杨姑娘,也就是我的嫂子回老家旅行结婚了。在东北最讲究索要丰厚闺女聘礼的当时,哥哥仅拿出了他已经珍藏了近四年的那两瓶衡水老白干酒,送到杨队长家里,未来的岳父岳母没有嫌弃哥哥的一贫如洗,半开玩笑地说,“你小子,沾了个大便宜,两瓶衡水老白干酒,就换走了我那七姑娘!”
(小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