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铁水牛/连载
 
 
 
2012年5月21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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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灵魂回家
■孙小明

  那一季的日子正浸在无边的烦恼里无所适从,终于熬到“五一”,放下身边的一切,轻身回到了数十里之外的故园。

  怯怯的双手蓦然间推开家门,不禁呆了:满院的月季正开得妖娆,枝繁叶茂,姹紫嫣红。靠墙的那几株最是娇艳,硕大的花朵簇拥在一起,火一样燃烧着;一株较晚的,躲在墙角羞涩地打着朵儿;美人蕉亭亭的身姿已然高过了低矮的花墙;石榴散漫的枝桠从门楣下斜逸而过,星星一般的小蓓蕾在绿叶间闪烁;葡萄的藤蔓兀自在井台上架设一方宁静与清凉。整个院落被墙外几棵高大的槐树的密荫覆盖,串串槐花沁着缕缕清香,青灰的瓦屋顶上和砖铺的院子里落了一层薄薄的花瓣雪。

  母亲正坐在藤椅里仰观檐下的紫燕衔泥做窝,八岁的侄儿在她膝前席地而坐,就着一把小凳子写作业。见我回来,母亲先是一愣,随之便是满目掩饰不住的惊喜,侄儿早已飞一般向我扑来。那一刻,我已将所有烦恼抛之门外,被侄儿牵着手走进了幽幽花香裹着融融亲情的农家小院。

  仿佛这已是久远的梦想了。很久以来,我一直执著于拥有这样一个温馨的家园。起初因忙于学习,无暇顾及,后来毕业了,在城里有了工作,回家的机会更少了。总想亲手种些花草将小院打扮起来,却苦于腾不出时间,白白地错过了一个个春日,就这样竟一直让我的小院荒芜着。

  直到那个春天,我终于抛弃了无所事事的工作,决意要去远方流浪。

  临行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劲从城里购了小花苗,自己动手种在了小院里,还砌了一道低矮的墙。我不厌其烦地告诉母亲怎样剪枝、抹芽,怎样培土、施肥,直到母亲终于答应照料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我才放心远行。

  当流浪的脚步终于在家门前驻足,已是万木凋谢的深冬。依然是怯怯的双手推开家门,虽没有颤颤的花枝笑脸相迎,然而母亲静谧的目光却在瞬间就平复了心头所有的伤痕。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千百次梦里温着的就是这个家啊!而我一直苦心营造的又何尝不是灵魂的家园?

  在家这几日,身心俱得到无限松弛。每当清风入窗、月移花影,抑或丛丛蕉叶在细雨里刷刷作响,静心地想一想,原来终日都在为一些繁琐小事、蝇头小利而忙忙碌碌。人的一生总是被一些大大小小的目标牵引着,被此消彼长的欲望驱动着,就这样,曾经是纤尘不染的灵魂一日日地被尘世的风雨锈蚀,像一片落红零落成泥。

  时常为自己的孤傲清高与这凡尘俗世格格不入而苦恼,然而人终究摆脱不了作为社会个体的困惑。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怎能没有磕磕绊绊、热冷炎凉?怎能没有是是非非、真假美丑?而这一切总是让人不得不去面对。

  那么,何妨让出世之心回家,而将入世之身四处漂泊呢?哪怕人在天涯经受凄风苦雨,灵魂却可以乘着月色涉越千山万水回归故园,嗅一脉花香,觅一缕亲情。

  让灵魂回家,便永不会被尘世的风雨所侵袭;让灵魂回家,人世间还有什么坎坷磨难不可以坦然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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