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价，五毛钱一斤。”卖瓜的中年男子脱口而出。

　　“瓜贩子才卖四毛，你卖五毛，太贵了。”中年妇女说完装出一副要走的架势。

　　“要不是城管撵得凶，俺才不会在这儿跟你闲磨嘴皮子，俺的瓜在城里没六毛可别想吃上。瓜贩四毛一斤卖的是什么瓜——西瓜地里后期的罢园瓜、死秧瓜。”男子边争辩边同媳妇一起从四轮车上往脚下的塑料布上卸西瓜，瞟都不瞟中年妇女一眼。

　　一旁探价的夏三心里有了底，离开瓜车掏出手机悄声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瓜车前来了一个相貌平平穿着暴露的少妇，不问价格直接挑了一个大个儿的。

　　“十六斤，八块钱。”男人利索称瓜的同时，不忘瞪大眼珠在少妇身上猛扫一通。

　　少妇看起来匆忙，从精致的坤包里掏出零钱递给卖瓜男子，接过西瓜就走，粗粗一卷百元大钞从包角滑出落在卖瓜男子的脚下竟全然不知。卖瓜男子只顾斜眼追着超短裙，落在脚下的百元大钞他也没发现。

　　夏三压低声音提醒卖瓜男子：“看你脚下。”

　　男子回神低头一看，下意识地用脚踩在那卷百元大钞上，随即换另一种眼神去追少妇，直至少妇从视线中消失了，才利索地抓起钱塞进裤袋。

　　“见见面，分一半？”夏三指指男子的裤袋。

　　“你都站这儿半天了，不是想买瓜吗？俺不要你的钱，随便拿。”男子答非所问。

　　夏三眼前一亮，指着瓜车说：“我要你一车，你愿吗？”

　　“你只要要一车，俺可以给你便宜一毛钱。”

　　“刚才掉钱的娘们是那边王屠户的老婆。上一个集会，一个卖瓜的坑了她二两秤，王屠户拿着宰猪刀把他一车瓜砍了个稀巴烂，闹腾得派出所都出警了，最终因卖瓜的缺斤少两扰乱市场秩序，自认倒霉。”夏三说话的时候，用眼死死地盯着男子的脸。

　　“俺不少她的秤，俺怕啥！俺捡钱也不违法，大不了她找过来，俺还她就是了。”男子话说得大大咧咧，可急匆匆地把地上的瓜往车上搬。

　　“她很快就会找过来，到时候，我要是说是你从她包里掏的，那性质就变啦……”夏三不紧不慢地说。

　　卖瓜夫妇脸色骤变，僵在原地。女人小声对男人说：“不是咱的咱不要，把钱交给这位大哥吧。”

　　男的伸手就去摸裤袋，夏三忙拦住说：“其实我也不想招惹蛮横无理的王屠户，咱们都说没看见不就没事了？”

　　卖瓜夫妇又一愣，猜不透眼前这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夏三指指瓜车，提醒卖瓜夫妇：“我没别的意思，就想给纱厂买点便宜瓜。”

　　“哈！瓜是咱自己地里种的，大哥你估摸一下重量，给多给少你说了算。”男人满脸堆笑。

　　夏三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伸出一个巴掌，示意：500元。男人默不作声地把脸扭向一边。女人开口了：“俺这一车瓜足有2500斤，大哥，你只给500，是不是少了点。”

　　“再加100，你们如果不愿意，我可——”

　　男人忙扭过脸，狠狠瞪了一眼女人，“大哥给600，咱就要600。大哥，别听她的，你就说把瓜卸哪儿吧。”

　　夏三付了钱，把瓜车带到自己的水果店前，说：“就卸这儿。”

　　夏三快步走进吊着纱窗的水果店，抓起电话要通了纱厂的梁事务长：“厂里急需降温的西瓜有货啦，市场价，五毛钱一斤。”

　　卸完西瓜，男人想给夏三道个别，隔着纱窗猛然看见刚才买瓜的少妇的身影，一阵心悸，叫上老婆开车匆忙离去。

　　等出了镇，卖瓜男人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停下车，掏出那卷百元大钞，展开一看傻眼了——全是假币。 

　　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