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接A01版)
年轻时的彭秀英,模样清丽,可婆家的村里人,多是记不清。只记得她是党员,是妇女队长,能干活,肯吃苦。
上世纪80年代,彭秀英兼任生产队棉花制种技术员。为提高亩产,三伏天她给棉花打药,那刺鼻味儿连老爷们儿都发憷,可她扛上农药桶,从天不亮一直干到天擦黑。
“酷暑难当,背着铁皮桶打上一天的农药,晚上回到家,俩肩膀头上的布衫扯不下来,勾头看才发现铁皮桶上的两根皮带子勒进了皮肉里,淌出的血水、结痂的黄水跟汗水搅和到一块,把布衫粘住,扯一下钻心的疼。”村民刘云学说,“我一米七多的个子,一百三四十斤的身板还架不住这样的劳动,真不敢想彭秀英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年的棉花,大丰收。
“嫁到打鸡园村几十年,彭秀英闲不住,爱帮人干活,爱替人操心,她从不说累,俺们想就是因为她是党员。”采访中,乡亲们提起彭秀英,满心敬佩。
2003年,非典。彭秀英从电视上看到,喝“三根汤”能防感冒,强体力。她没跟家里人打招呼,独自一人冒着酷暑,去河边挖茅草根。
一位年近60岁的老人,头顶烈日、蹚着凉水,硬是干到天黑,抱着一大捆茅草根回了家。之后她又自己买来芦根和葛根熬成汤送给村民喝。
2004年的一天,村民彭树旺家旧房翻新时,突遇倾盆大雨,一家人放下手头的活,赶去地里收麦子。等几亩麦子收完,彭树旺忽然想起,刚买回来的20袋水泥还在院外。浇了雨,水泥就不中用了!飞奔至家,眼前的一幕让他又惊又喜:彭秀英已用自家的塑料布,把水泥遮盖得严严实实。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彭秀英那股热心劲儿,从没变过。
这些年村里外出打工的乡亲越来越多,细心的彭秀英农闲时为邻里接送孩子,农忙时替别家接电、拉管、浇地;谁家的老人病了没人照看,她帮着送进医务所;哪家的大人忙活计,她就把孩子领回自家照看着;碰上刮风下雨路面积水,她就第一个拿着铁锨挖沟放水,为村民清理出一条能落脚的路。
村里修路,一般一人捐15元,她捐50元,还帮着卸土拉沙;乡里建学校,她拿出200元,还总想着给读书的孩子们添置文具;2008年汶川大地震,她把平时省吃俭用省出来的零花钱全都捐给灾区;邻里间,谁家要是缺点啥,只要她知道就尽力办,就连村里要给她办低保,她也将名额让给了其他乡亲!
“多干点活,累不住;少吃点香的,饿不住。你姥爷是党员,我也是党员,群众有需要,咱有多大力,就使多大劲。”彭秀英的儿媳妇张芬说,“娘这么说,也这么做。”
“家和睦了,党员才有形象”
——亲情浪花折射“三平”精神
走进打鸡园村的农家小院,走进彭秀英的真实生活。
时隔月余,小院里仍旧有着太多老人生活的影子和亲人对她的思念。
在小叔子刘云富的记忆里,嫂子来到这个家时,自己20岁,下面还有一个12岁的弟弟和一个9岁的妹妹,嫂子像娘一样照顾着弟妹。
“娘去得早,父亲又娶了继母,可没多久继母就瘫痪在床了。”刘云富说,整整5年都是嫂子彭秀英在照看。端水喂饭,擦屎擦尿,直到最后老人病逝送终,乡里乡亲没听见彭秀英说过一句埋怨的话。
面对生活中的磨难,倔强的彭秀英总能以惊人的毅力和巨大的爱心,把磨难改写成一段令人称颂的佳话。
2002年,彭秀英的丈夫刘云智因突发脑溢血,生活不能自理。年近60岁的彭秀英为此痛哭了一场,之后便收拾起眼泪,告诉四个在外打工的孩子,照顾父亲的事由她一人来担,谁都不必分心。
从此,彭秀英有了新的时间表:
早上5点烧热水给老伴擦脸擦身子,收拾了尿湿屙脏的被褥到村口的池子里涮洗。7点前做好饭,温在锅里,搬过老伴的身子,从侧边一点一点套上外罩,再脱鞋上床,架住老伴肩膀把他抽起身靠到床头,然后一口一口喂饭。
春天里,日头好的时候,彭秀英在半晌时会想办法把老伴一寸一寸挪下床,放进椅子里,抬左边的扶手,再抬右边的扶手,把椅子挪进院子,让老伴晒晒太阳。每逢这个时候,虽是不能言语,刘云智却总会笑眯眯的。
彭秀英趁这个时间又去张罗午饭。
每次抬老伴一出一进,彭秀英要忙活一两个小时,时针伴着她的汗水飞奔。在给老伴喂药时,看丈夫难以下咽又不会喊苦的那张窘着的脸时,她心疼,直到夜深人静时还为老伴不停地搓着手脚、胳膊、大腿、后背……
8年的寒暑交替,彭秀英无怨无悔地忙碌在那张时间表里。不同的是,她挪不动老伴到院子里了,改在屋门口晒太阳,每挪一次,她都喘得比上一次久一些。
“俺娘好得很!”儿媳妇张芬一提“娘”,就两眼噙泪,在她心里彭秀英这个婆婆比得上亲娘。
“还记得俺进门头一天,按规矩应该一大早给婆婆做早饭,可没想到的是,婆婆却抢了先。”张芬说,婆婆知道疼人,又勤快耐劳,她也不自觉地越发敬婆婆、疼婆婆。
张芬嫁进门的头一年的秋天,婆媳俩赶会,婆婆瞧出媳妇看中了一条兜口绣花的牛仔裤,媳妇也看出一块深蓝底有浅黄印花的布料很适合婆婆。那裤子开价65元,在上世纪90年代,65元是村里人一家老小一个月的开销,媳妇试了裤子两回,还是没舍得买。婆婆打卖衣服的摊前过,只是拿手摸了又摸,连个价钱都没张口问。
到晚上挑灯时,彭秀英把牛仔裤送到了媳妇屋里,而媳妇张芬也截下了布料,准备给老人做身小袄,穿着新衣过新年。
嫁进刘家十余年,张芬与彭秀英这一对婆媳没红过脸、没拌过嘴,让街坊四邻羡慕不已。
彭秀英常说:“一个连家都带不好的党员,不是称职的党员。家和睦了,邻里和睦了,党员才有形象,在众人面前才说得起话。每家都和睦了,咱国家不就和谐了?!”
一连十几年,伺候患病的公婆和丈夫,再能干的彭秀英也腾不出身子置办家业,日子清贫如水。
不能开源,就节流。她在院子里开出了一块菜地,在太阳底下晒酱豆,从来都是自己和面蒸馍,就连一个能省8分钱的变蛋也是自己做……
1995年打鸡园村开建第一批沼气池,到如今村里几乎家家户户用上了沼气烧菜做饭,可彭秀英家没有。为了省钱老人还是拾柴烧火,儿子心疼她,扛回来过液化气,可一罐摆了大半年,还没用完。
张芬说,老人没啥值钱的物件,就连最“像样”的衣服买时也不超过50元。
小院里崭新的东西寥寥,两桶没开盖的调和油,在背阴处的席棚下特别显眼。
这是彭秀英在5月26日上午买回来的。快要收麦了,她思量着把该办的事办了,该买的东西买了,就等着“三夏”大忙那几天。
彭秀英一辈子勤劳,年轻时,别人收麦能割8垅,她能割12垅。现如今孩子们在外打工,家里4亩多地都是她在拾掇。
5月26日一早,同村的庄清荣看到,彭秀英又到了地头,金灿灿的麦浪里,老人有着和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
“老人帮过俺。当时家人外出,时间不等人,过了那两天不浇水,就种不上庄稼了。彭大娘知道后,谁也没告诉,自个儿张罗着帮我们扯电线,扛水管。当时的天还冷,浇那几亩地,她的鞋肯定湿透了。”回忆往事,庄清荣止不住淌眼泪,“没想到麦田里那一面竟是见的最后一面。”
今年打鸡园村的麦子又丰收了,滚滚的麦浪似波涛卷起层层收获的喜悦,只是彭秀英老人那双从春播到夏耕的手,再没能撩起一缕金灿灿的麦穗……
“平凡中的壮美震撼无数人的心灵”
——最美的精神灯塔
村里收麦子时,最热闹,也最打紧。祝寨行政村村委委员刘东伟,不光忙自家地里的活,还帮着家里缺人手的乡亲往家屯粮。蹬着三轮,一车车送,一家、两家、三家、四家、五家、六家……直到天黑透。
“‘咱是党员,觉悟就得比别人高’,这是彭大娘说过的话。俺是她介绍入党的,她咋干,俺咋学。”刘东伟话少,却实在。
学着彭秀英的样儿,这些年村里夫妻、婆媳、妯娌、邻里间拌嘴闹别扭的少了;邻里街坊用心换心,你帮我、我帮你的多了;村里的事儿操心的人多了,下雨时有人自觉拿锨出门刨沟放水。
跟着彭秀英的足迹,写入党申请书的人一个又一个……
对于彭秀英舍身救人的壮举,村里的乡亲惋惜却不意外。他们知道,一个一贯为他人着想的人,关键时刻,便是不惧生死;他们还知道,心地善良为别人付出一切的人,不会死,只会好好地活在更多人的心里……
彭秀英的英雄事迹经当地媒体报道后,短短几天时间,全国就有近百家网站转载,数万名网友跟帖,对彭秀英老人的壮举深表敬佩。一个关于平凡与伟大、普通与崇高的话题叩击着许多人的心灵,引人感悟,发人深思。
网友们纷纷留言说,在我们身边,有千千万万个像彭秀英一样的普通党员,他们生活在基层,默默无闻、无私奉献,坚守着党的理想信念。他们是我们社会的坚实脊梁,感染、引领、带动着整个社会的进步与发展。从他们身上,人们看到了党性的光辉、信仰的力量!
彭秀英老人走了,无数的人们深情地缅怀她!
“天堂纪念网”的馆长“真心人”自发建起“党员彭秀英天堂纪念馆”,以供网友对这位“英雄党员奶奶”祭奠、寄托哀思。短短几天,就有数万人跟帖。
彭秀英的大女儿刘荣祭奠过母亲后赶回广州打工的公司,全厂职工恭恭敬敬举起一杯酒,向他们心目平凡而伟大的党员妈妈彭秀英致敬!
彭秀英老人走了,被她救起的小寒硕的父母把寒硕的名字改为“刘英硕”。寓意是英雄留下的硕果,永远不忘老人的救命之恩。
彭秀英老人走了,党组织用最隆重的方式纪念她。
“七一”前夕,河南省委追授彭秀英为2010年-2011年创先争优优秀共产党员。
在彭秀英的老家淮阳,全县100名老党员和100名新党员,在彭秀英遗像前重温入党誓词、新党员宣誓入党。目前,彭秀英家已经成为淮阳县党员教育基地。
彭秀英老人走了,但在她身上展示的坚强党性、“三平精神”传播无限!
(转载自7月9日《河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