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附近有一条小河,河对岸有一个大池塘,那是老同学阿勇承包种植的菱角。我喜欢菱塘的宁静清新,经常沿着菱塘边的小路散步观景。
春天,熬过了一冬的池塘渐渐有了生机,起初稀稀朗朗的,细小的菱叶漂浮于碧水间。池塘里的菱草每天都在变,争先恐后的菱叶渐渐地涨满池塘,把水面挤得密密匝匝。
夏日里,翠绿色的菱秧覆盖着水面,轻波盈盈,菱叶青青。放眼望一下满湖碧绿的菱秧,那玉白色的菱花周围翩翩飞舞着红蜻蜓、花蝴蝶,有时白色的水鸟轻盈地划过水面,也是静静的、轻轻的,仿佛画中浪漫而随意的一点。
秋风起,该是采菱的时节了。那天傍晚,我正沿着菱塘散步,阿勇告诉我,明天就要采菱了,问我是否有空帮忙。明天正好是休假日,我欣然答应。
第二天清晨,我匆匆赶到菱塘。旭日初升,波光潋滟的菱塘反射出一缕缕金色霞光,几位年轻村妇坐着采菱桶在菱湖中款款游荡,她们娴熟地翻起菱秧采摘菱角,轻巧的双手像剪水的春燕,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阿勇的女儿、媳妇也都来帮忙了。
50余岁的阿勇划着一叶小船轻轻驶来,招呼我上船。那菱长得太茂密了,菱叶挤挤挨挨的,有些已经被挤得浮出了水面。阿勇先把船划到池塘东面,我坐在船舷边,学着阿勇的样子,小心地弯腰,顺手从水面上翻过一个葵花盘般大的菱盘,那上面已结满了一只只玲珑剔透的小元宝似的嫩红菱,我挑了一只,放在嘴里轻轻一咬,一块像羊脂玉般的菱肉露了出来,嚼在嘴里化成一股甜而又鲜的汁水,满嘴脆嫩清香。我兴奋地采摘起来,一只菱盘上一般有三四只红菱。不一会儿,船舱里的红菱渐渐堆积起来。阿勇又把船划到池塘西面,这里的菱叶比东面的显得老成,不仅颜色深,而且菱叶开始枯黄,我从水面上翻过一个菱盘,发现菱角很硬,角尖也变得很扎手,都是熟透的菱角。
阿勇说,嫩菱和老菱风味不同,上市的时期也不同。他发现顾客的喜好各不相同,有的喜欢嫩菱,有的喜欢老菱,为了满足顾客的要求,延长嫩菱的上市期,特意错开时期分批播种。于是,就有了嫩菱和老菱同时上市的奇观,这样就能获得更好的经济效益。我称赞阿勇的聪明能干。
不一会儿,船舱里的老菱也有很多了,我直起身来,才发觉腿有些麻木了,腰板也僵硬得不行,再看手指尖,竟让菱角扎出了血。看似充满诗情画意的采菱,其实也很辛苦啊。
中午,阿勇和其媳妇红梅热忱地用“菱宴”款待我。那雪白的嫩菱肉盛在白底蓝花的瓷碗里,当做时令水果食用。嫩菱肉烹炒的“清油炒嫩菱”、“嫩菱烧豆腐”、“嫩菱炒虾仁”等,嚼在嘴里,甜嫩爽口,风味独特。老菱的吃法更多了,刚采的菱角放入锅中加水煮至水干,其香味从锅中逸出,再闷上一会儿,盛在大瓷碗里,趁热食之,香甜粉糯而不粘口,口感极好。用老菱烹调的宫保菱肉、排骨菱肉汤、菱炒肉片、菱肉烧鱼、菱丁毛豆炒酱等佳肴,吃起来齿颊留香。尤其是席间红梅用菱肉打成浆水,然后熬制成“菱粉汤”,甜糯粘稠,那是再新鲜不过的了,比藕粉汤还好喝,我一下子喝了两碗。我不知品尝过多少回菱角,但最难忘这次“菱宴”。
我对阿勇打趣道:“退休后,真希望能到你承包的菱塘,体验种菱、采菱的乐趣,像陶渊明似的……”阿勇说:“你们坐办公室的偶尔下乡游玩干点农家活蛮新鲜,日子久了就会像兔子一样逃跑的!”我们都乐了,那笑声在空旷的田野里不断回荡……
(陈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