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惊蛰,气温回升很快,春阳已是暖融融的了,阳光亲吻着杨柳的枝条,春风扬起地面的沙尘,旋起地上积攒的在冬天落下的枯叶,新校区的荷花湖水已经涨起来了,校园东面的贾鲁河水淙淙流淌,麦苗已经返青,追施过化肥的麦田绿意很浓了。
我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个春天,那是一个湿润的春天,那年的春天我在古城开封的河南大学读书。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这座古城依旧是冬天那样的老态,天空是灰蒙蒙的,细密的雨丝在风中抽动着,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味儿,街道上湿漉漉的。
这座故都确实有“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景象。开封的街道狭窄,街上有撑着伞慢慢走着的人。商贩撑起了遮雨棚,街道两旁的地摊前面有三三两两讨价还价的人,远处的铁塔还在这样的灰色调的空间里静静矗立着。
在阳光街的街口,一个戴花镜的老太婆正收拾旧书,一只白毛狮子狗卧在一本旧杂志上,这是一个旧书摊。我信手拿起一本旧杂志,封面上印着醒目的仿宋字——“当代”,这本书距今已经十四年。翻开书,一股陈旧纸张的气味扑鼻而来,书页已经发黄,只是目录上赫然印着作家的名字,不知是因为这些名字的原因还是老太婆太殷勤地劝告,我还是以高出这本书原价一半的价格从那枯瘦干瘪的手中接过了这本旧书。
那只狮子狗挪了挪身子,一张清晰的女孩的脸从狗的身下露出来。
雨依旧不停地洒落……
我像揣着一件古董一样回到了宿舍,上铺是法律系的一位学生,看到我从怀里掏出这本旧书笑了笑。我躺在床上翻阅这本旧杂志。1984,那时自己刚上小学,所拥有的也只是靠偷家里鸡蛋卖给学校门口摆摊的苦劳老头所得的钱买来的小人书。
今天在书店里再也找不到那些很便宜的书了。我收藏的小人书如今已一本也没有了,大概是被邻家孩子拿去叠了四角或者被老鼠咬文嚼字彻底粉碎了。
一阵笑声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那位法律系的学生正坐在法律系自编的书本上。我的这本旧杂志如同刚出土的文物,但在我的眼里依然是新奇的。
旧书不一定就是旧知识,真正的文学是永远新鲜的,如同一代又一代人读《红楼梦》,只有认知的差别,没有新旧之分。文学是与社会共存的,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本书中的一段话在我接连受到打击精神极度颓唐时居然给了我理解和安慰,这也使我读懂了这人生的要义。
“我是一把剑,一有残缺就要抛弃;我是一块玉,一有瑕疵便应该自毁。因此,我时时陷在绝望中”。
我又一次翻开那本旧杂志,找到了那段话,便又一次在泪光中审视追求完美的主人公那短促的一生。梦残缺了,但它终究是梦,心爱的东西失去了就如宝剑残缺了总还是宝剑,一块有瑕疵的玉毕竟还是玉。
我猛然醒悟了:残缺与瑕疵是常有的,完美和无瑕永远是一种令人心驰神往的境界罢了。
一本书,一本旧书,给了我冷静和清醒,使我在思想上得到了涅槃,也犹如一坛酒,只要品尝,总会得出美味来的。
我从教至今已有17年了,舞弄文字也是17年了,于今依然喜欢在春天里读书,嗅着花香,和着鸟鸣,在蓝天白云下遐想,这就是春天里的读书。
同事突然问桃花什么时候开?
我说,桃花是春天里的书,春阳就要把它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