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星一般的疯狂场面,也出现在陈丹青与老友办画展现场。4月9日,“四十年的故事——林旭东、陈丹青、韩辛画展”在江苏省美术馆揭幕。开幕式一结束,陈丹青迅速落入人群的包围。他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走到哪儿,哪儿就裹挟起拥挤的人流。展览大厅人头攒动,求合影求叙旧的粉丝没个完。这之中,有不少人来自当年他插队的江浦,“在江浦我们一起工作过的,到现在他还记得我,心情激动,我们是他的粉丝啊。”一中年人幸福地说。与故人相逢在画作面前,陈丹青也有些激动,“我想回到那个青春岁月”,他说。
陈丹青 1953年生于上海。当代最具影响力艺术家,作家,文艺评论家,学者。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1970年—1978年辗转赣南、苏北农村插队落户,其间自习绘画,是当时颇有名气的“知青画家”。1980年以《西藏组画》轰动艺术界,成为颠覆教化模式,并向欧洲溯源的发轫,被公认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经典之作。绘画之余,出版文学著作十余部。陈丹青无论画风与文风,都具有一种优雅而朴素;睿智而率真的气质,洋溢着独特的人格魅力。
现场所展画作
陈丹青大部分画于江浦
展览以3位画家相识四十年来的故事与作品为主线,叙述他们青年时代的理想、油画实践的轨迹,有启始于70年代3个自学少年的自画像,以及欧洲名作的临摹,一直到2011年各自的写生和创作。尽管3人的作品都很“牛”,但最吸引人的,无疑是陈丹青的作品。这不但因为陈丹青的名气使然,更因为现场所展他的画作,大部分是他30多年前在江浦生活期间留下的,这让参展的人倍感亲切。他的3件重要作品《进军西藏》《给毛主席写信》《泪水洒满丰收田》中,有两件早年就被江苏省美术馆收藏。这次重新展出,大家尤其感兴趣。
“有您画作中的人物今天来到现场吗?”记者问他,“有吧,应该有不少”,陈丹青话音刚落,就来了一位当年的模特,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当年的小伙子如今已是沉稳的中年人,陈丹青回忆着“当时是晚上,是在日光灯底下画的,对了,当时是谁把你拉来画的?”又指点着,“是你,看,画上人的这颗痣也在”。身后,正是陈丹青当年为此人所作的素描。两人互道别后变化,现场温情涌动。
在《给毛主席写信》这幅人物众多的大型画作前,陈丹青与老友们辨认着画中的模特,更加兴奋。画面上,有一位是当年把他调入文化馆的画家朋友杨飙。陈丹青指点着画面的右上方,“当年就是他,帮我绷了这画的画布,还帮我把画作运到江苏省美术馆”。而画面上“给毛主席写信”的那双手,正是著名书法家孙晓云的手。大家指认着“哪个是孙晓云”,最后还是孙晓云自己指着说,“这是我!”
不敢回江浦
“因为每次去,都会非常动感情”
随后的讲座,不光过道站满了人,就连主席台前的红地毯上,都是席地而坐的青年学生。陈丹青面对满满当当的人群发问:今天江浦来了多少人?台下有人应声:五、六十人。陈丹青显然有些动容,他用江浦话念出自己插队的村庄名字,说自己在江西赣南和南京江浦都插过队,但特别不敢回江浦,“因为每次去,都会非常动感情”。
他也回忆起与19岁的“老知青”孙晓云在江浦相识的过程,两人为了画宣传画聚到一起,晓云那时“戴个眼镜,非常斯文的样子”。
他又说起自己的太太黄素宁,他当着众人的面喊了几声自己的太太,不见应声后笑言妻子比较低调,不愿现身。不过展览现场有幅《素宁去西藏》,当是他给夫人当年的写真。他又说到“最怀念亚明老师,他劝我不要画油画要画国画”,说到“长得像达芬奇”的林散之,“现在人可能觉得这些人像神仙菩萨一样,其实他们那时都住在居民楼里”。林散之当年对他大加赞赏,还用地道的南京话夸奖:“我们江浦没得这样的人才”。还有与喻慧父亲喻继高认识的有趣场面,“他两次要跟我握手我竟然都没有看到”……这些话多少有些絮叨却真情流露,也不乏轻松戏谑之意,惹得现场笑声一片……
自曝曾画骨灰盒
戏称今天是“屌丝交流会”
确实是有“太多记忆了”,记忆中,有当年他蹭吃蹭睡的地方;有当年一帮小伙子一起骑着自行车骑到上海的用不完的劲儿;有当年给他当模特的小伙子今天也来了,“那是我第一次画全裸。我离开江浦的时候他说你走了我们就完蛋了”……他戏称今天是“屌丝交流会”,来的不少都是土鳖……
不过,其中最“屌丝”的经历,莫过于他自曝为了不离开画画,曾经心甘情愿地去画骨灰盒。孙晓云还清晰地记得他画的那些骨灰盒,“有青松白鹤、旭日东升这些题材”。现在回想起来,陈丹青“很骄傲”,因为画得太好,他差点被发展成专业的业务员……虽然很苦地走过来,不过陈丹青也自认“命运的转变很快”,不像今天的年轻人,命运的转机不会那么多,“那时的青春和现在的青春太不一样了”。
画家喻慧那时还小,没能跟陈丹青们混在一起。如今,看到这些作品,她很为画作中“青春的激情”感动,“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放弃对艺术的热情,一直在练功夫,最后功夫就长在手里、长在心里。在他们的功夫里,你能感受到他们的热情”。她说。
陈丹青的父亲、84岁的陈兆炽老先生特地从上海赶到现场,虽然不从事美术行业,不过一直热爱艺术的他说:我一直都喜欢丹青在江浦那个时候画的肖像,那时非常年轻,他有激情,把江浦的泥土气息都画出来了,尤其是农民的形象。从技法上说还粗糙点,但已经很成熟了,“因为,丹青从小就写生,从不依赖照片,这就使他的写生能力、造型能力特别强”。(冯秋红)
陈丹青与观众互动:
年轻人就得狂
本报综合消息 陈丹青很喜欢与观众聊天,一再说多留点时间聊聊。于是有了下面的碰撞。
问:年轻人自负,觉得只有自己最好,别人都是傻子。你们那时也这样吗?
陈丹青:年轻人就得狂。狷狂矫作,非常狂同时又非常自卑,一会儿狂一会自卑,人一辈子就这么过来的。
问:对青年学生有什么样的忠告?
陈丹青:这应该你告诉我,你们看了以后有什么感觉,如果有忠告可能墙上的画就是忠告。我很奇怪为什么年轻人总是需要忠告,爹妈管到现在,学校管到现在,你们还没给管够?你们一点点怀疑精神、反抗精神都没有?
特别是现在男孩子,你们太懦弱了,总是害怕这个世界,老子一条命,我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 ,不要听任何人的“忠告”。
韩辛:你们好好看展厅里的70年代画,那时在文革时期,那个时候有一份天真一份稚气,把画放在当时的背景,解答都在那里面。
问:总觉得你现在的画缺少点什么,有的观众说缺点色彩,有的观众说缺点冲击力。
陈丹青:确实画不过自己年轻的时候。
韩辛:其实陈丹青还是陈丹青,他表现的对象还是他想表现的对象,看现在的画,感受和现在看以前画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因为创作背景不同。
问:你的静物画与其他人的不一样,画的是古籍善本、书法作品,为什么选择这个题材?创作的时候想到什么?
陈丹青:我什么也没有想到,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只是被这些画册吸引,想画画看。一直以来画画都是处于半自觉状态,不知道做了什么就把它们画完了,过了多少年后才发现那时画得很有趣。创作任何艺术都要有感情。
问:有没有克服过浮躁?
陈丹青:没有克服过,因为真正喜欢做一件事是不会浮躁的。那时有的只是焦虑,对自己没有经过专业培训的焦虑。
韩辛:现在年轻人考试考傻了,不用提很绕的问题,绕来绕去,画挂在那里,先去看画。(冯秋红)
韩辛1955年生于上海,以画风大胆狂野出名,为陈丹青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