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朋友爱好钓鱼。每逢双休日,星星还在眨着眼睛,他头戴一顶草帽,带上钓竿、水桶、马扎子以及方便食品,骑一辆单车,出发了,直到夜晚才回家,并把钓到的鱼分给左邻右舍。他说他不爱吃鱼。我说,你不爱吃鱼,还钓什么鱼?他笑了笑,说,哥钓的不是鱼,是闲情。他的那份闲情,那份淡定,让我仰慕不已。
姜子牙钓鱼,是身在江湖心悬魏阙。渭水河边,姜太公手执一根钓竿,临水垂钓,“钓人不钓鱼,七十得文王”。垂钓之时,他心中考虑的是天下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是芸芸众生。默默等待中,他“钓”来了周文王。此后,他毅然丢掉钓竿,与文王、武王一起驰骋疆场,打下了大周八百年江山。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姜太公钓的不是鱼,是江山社稷。
昔日文人多爱钓鱼,并写下了许多著名的诗篇。杜甫的《江村》、柳宗元的《江雪》、张志和的《渔歌子》、苏东坡的《浣溪沙》都成为千古名篇。文人钓鱼,多是为了那份闲情,那份淡定。司空曙在《江村即事》一诗中描写了一幅钓鱼的场景:“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那种潇洒闲逸的生活让历代文人为之神往。所以,唐朝边塞诗人岑参虽为封疆大吏,也忙里偷闲,“朝从滩上饭,暮向芦中宿。歌竟还复歌,手持一竿竹”。即使一国之君的南唐后主李煜也在一首词中说,“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二人均出身显贵,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对于钓鱼,却情有独钟。可见史上文人不论是达官显贵,还是闲散文人,大多向往这种闲情逸致的生活。“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钓鱼,一是为了闲情逸致,亦为了“桃花流水鳜鱼肥”,艳羡鱼鲜味美,贪图口腹之乐。即使不善钓鱼的孟浩然亦“坐观钓鱼者,徒有羡鱼情”,可见钓鱼之闲情逸致多么吸引人。
我不会钓鱼,对于孟翁的这种“羡鱼情”却有深深的感受。一次朋友邀我钓鱼,我很高兴,拿了一根钓竿去钓鱼。那天天还没有亮,我就和朋友骑一辆单车去一条小河钓鱼。我们披着满天繁星,骑行在乡村小路上。黎明前的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耳畔蝉鸣蛙鼓,秋虫清唱,心中无比的惬意。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那条小河。晨曦中,小河水面上雾岚缥缈,犹如含羞少女披着轻柔的面纱;小河边的树,葱茏翠绿,小鸟啾鸣;附近的村庄鸡鸣狗吠,好一派田园风光。我贪婪地呼吸着这原野清新的空气,欣赏着小河美景。这时,朋友喂窝子撒饵,往钓钩上上饵。我也赶快装模作样上饵抛钩钓鱼。可我发现,那鱼儿只上朋友的钓钩,他一会儿甩出一条鱼来,而我却望着波光潋滟的水面发呆:鱼儿不上钩。偶尔上钩一次,浮子飘动,我连忙起钩,鱼钩轻轻地甩向天空,钓钩空空如也。朋友说,钓鱼要有耐心,急躁不得。我是急性子,沉不下心来。我索性不再钓鱼,坐在堤岸柳荫下,看钓鱼。直到日暮时分,晚霞映红了河面,朋友才上岸把一小水桶鱼儿提上来,乐呵呵地回家。
“画家不识渔家苦,好作寒江钓鱼图”。每当我看到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时,便对江中孤舟蓑衣独钓的钓鱼翁,艳羡不已。直到这时,我才知道,鱼不是那么好钓的。我问朋友,朋友回答说,哥钓的不是鱼,是心情。如果你怀着这样一颗心去钓鱼,慢慢体会钓鱼的乐趣,你就能够钓到鱼了。
朋友乃一介平民,工作日勤勤恳恳,双休日一根钓竿,打发了时光,从不想着做什么官,日子过得悠闲自在。我想,只有心态平和,才能拥有闲情逸致。
(尚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