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锔缸来，锔盆来……”锔匠们抑扬顿挫的豫东腔，走街串巷地吆喝，现在只能存留于我们对过去的回忆。锔匠留给我们的印象往往是：一个佝偻的身影，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后面带个大木凳，木凳中间有几节抽屉，里面放着锔匠们常用的修补工具。锔匠们走村串户在村子人口最密集的地方摆摊，听到有锔匠的吆喝声，人们便把家里破裂的陶瓷器具拿来让锔匠修补。锔匠这门老行当在民间的手艺已有上千年的历史，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锔匠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到现在已经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锔匠们的身影也是很难觅到了。

　　■晚报记者  朱保彰  文/图

　　15岁跟着师傅学手艺

　　为了能寻找到现存的还在营生的锔匠，记者冒着高温酷暑一直寻找锔匠身影，一连几天都没能见到。在一家社区采访时，与一位老大娘闲聊中得知，沈丘县城北面的城乡接合部有个老头还在坚守着锔匠的手艺，给人补铁锅和铝锅。按照老大娘提供的地址，记者很快就找到了这位现存的锔匠。在一个僻静的临街拐角处，记者见到了今年76岁的锔匠，他叫张予臣，是郸城县东风乡人，从事锔匠行当已经有50多年了。

　　张予臣跟记者讲他学艺的初衷就是为了能挣口饭吃。张予臣出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弟兄5人他排行老大，那时候一大家子都是靠父亲出重体力才能勉强养活。作为家中的长子，张予臣15岁那年就跟着江苏徐州的师傅学锔匠活儿，从15岁一直学到18岁才出师。在学徒的岁月里，每天推着独轮车跟着师傅走村串户游乡，无论寒冬或酷暑，其间的辛苦自不必说。张予臣说，自己虽然不识字，但自己的悟性很高，师傅在传授技艺时保留了一手，但是到后来自己锔活的名声远远超出了师傅。

　　他所从事的锔活几乎是无所不能，锔盆、锔缸、锔瓮、锔锅、锔碗、锔茶壶、锔罐子等等，只要是家里能锔的，张予臣说他都能锔，所以年轻时当地人送了他一个雅号——全能张。

　　锔匠是个干精细活儿的行当

　　俗话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说的就是锔匠这一行当。

　　张予臣告诉记者，刚开始的时候是因为生计才学锔匠活儿，后来接触时间长了，就真正爱上这行了，看着一个个破损的物件经过自己修复又能用了，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由于张予臣锔缸技艺高超，又会经营，尤其是对那些老弱病残的村民所送来锔的物件，修复好之后是不会收钱的。因此，方圆十里八村的不少村民慕名而来，找他锔东西的人络绎不绝。

　　现在锔东西的锔匠少了，但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游乡时能跟同在一个村游乡的锯匠碰头。当时锔缸的价钱是按照锔子的数量来收的，大约一个锔子是五分钱，也有用鸡蛋换的，一个鸡蛋顶一个锔子的价钱。锔匠活是个心细的活计，来不得你半点的马虎和敷衍，与其他行当相比更多的是对精准和耐心的考验。锔匠活儿还有明显的季节性，一到秋季便开始外出游乡，到了年底锔匠最为忙活，生意也特别的好，因为大家都忙着准备过年，所以年前该锔的锅碗瓢盆都会抓紧时间锔。而锔匠从入秋出门到年三十才能回家，常年在外游乡，是很少回家的。

　　张予臣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啥都方便了，坐在屋里干锔匠活不仅风刮不着、日晒不着，而且还有茶叶水喝，夏天有风扇，冬天有电暖扇，别提有多惬意了。记得刚另立门户时，常常是肩挑扁担或手推独轮车，随身携有两个带抽屉的木柜，干活时，卸下小木柜，拿出工具即开始招揽生意，风吹雨淋的别提有多辛苦了。虽然辛苦，但在过去锔匠是个人人羡慕的营生，庄稼人居家过日子锅碗瓢盆是离不开锔匠的。那时候生活不富裕，人们过日子非常节俭，勺子碰锅沿是不可避免的，天长日久锅裂盆碎是少不了的。锅碗瓢盆碎了、裂了，舍不得扔掉，买新的又不舍得。锔匠来了，搬出那些个破盆、裂纹的铁锅、还有那些碎碗，裂缝的大缸，要锔匠给锔锔也用不了几个钱，虽然锔后会留有锔巴子，不怎么雅观，但还能使一段日子，因此颇受欢迎。

　　张予臣说，干这行的多半是四十多岁以上的人，很多是老师傅。每锔一个物件时，都要先看好碴口，估计要用几个“锔子”，再说价钱。锔碗所用的工具很简单，一个像花生米粒儿大小的钻头，一把像拉胡琴的弓子，用它缠在钻头上，来回拉动，那钻头在又滑又脆的瓷器上钻孔，就像锥子扎在豆腐上，真是易如反掌。那个小钻头就是人们常说的“金刚钻”。别看它小，那可是这个行当赖以生存的主要工具，整个锔匠担子加起来的价值也不值那一粒“金刚钻”值钱，没有了它就什么也干不成了。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张予臣靠自己精巧的手艺让他成了一个高收入的个体户。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他每天的收入在20元左右，在当时算是个高收入的能工巧匠了。

　　锔匠行当如日落西山

　　张予臣回忆起当年锔匠活儿的盛景津津乐道，但谈起现在锔缸锔碗的这门手艺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手艺面临着失传的窘境时，显得非常悲观。

　　谈起现在的活计，张予臣说，以前用的铁锅和大缸很少有人来找他修补了，活计最多的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拿着锈蚀了底子的铝锅来换锅底或者是补锅。附近的邻居们隔三差五地还会找到他，让他修补一下破漏的缸、罐子等物件，虽然活儿不多，但为他的晚年生活多了一份色彩。张予臣说，现在拿旧锅、旧缸来修补的也有，但是已经很少了，过去一天干的活顶现在一个月接到的活儿。为啥？现如今人们的生活好了，大家也很注重生活质量，如果坏了，不能用了，买个新的就行了。到我这里来光顾的只剩一些年龄偏大的顾客，这门手艺快用不上了。说到以后的生存门路时，张予臣说，也只能是走一天说一天吧，他养育的儿女4人都成家了，张予臣老人就是不挣钱，也会颐享天年的。虽然孩子们都他说岁数大了，不让干了，张予臣说要真是丢掉手中的这活计，自己非闲出病不行，因为他太喜爱这个行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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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访周口老行当”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