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耐的酷暑长夏总算过去了,即便是“秋老虎”也只剩下老虎的“尾巴”。近几日气温下降,人仿佛又活转过来。我是畏热如虎的。
相对说来,不怎么怕热的人有没有呢?有。住在我北面楼下老张家的那个高中生、体面的小静姝,大约就算得一个。天那么热,我没有见她在外面乘过凉。她正上高三,马上就要参加考试了。一种对理想前途的热切追求,一种对新生活的强烈向往,使得这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似乎忘记了时令无视三伏炎热的侵扰。我,欣慰的同时,也有点怜惜。毕竟还是个孩子啊,何况体质也不顶好。我向老张夫妇提出意见:
“天这样热,孩子的身体怕不能不注意吧?”
“谁不这么说呢!唉……这个丫头!”坐在牵牛花架下的老张无可奈何地摊开两只手。
“一天到晚不出绣房门。静姝,你刘叔来了,你倒是出来透透气呀!”做母亲的急了,责备的口气里饱含着疼爱。
静姝应声推开纱门,手中捧着一本书,靠在纱门上向我问了好,歉疚地笑笑,便又退回房中。看来,谁的动员也动摇不了这个姑娘“攻坚”的决心。她正在日夜兼程,挥洒热汗哩。
又过了几天,恰巧有一个北京的音乐团体来县城演出,我忽然想到静姝是最喜欢音乐的,她自己就是一名出众的业余歌手。便设法购得一张音乐会的票,让我的孩子给她送去。谁料,孩子回来交给我一张静姝写的字条,字条上写着“刘叔,真是谢谢您,为了明天,我还是不去吧”。啊,为了明天!我读出了她的毅力和信念。为了明天,淡淡的台灯亮了一夜又一夜……
后来,因为出差,直到八月底我才回来。这天清晨,我刚刚起床,就听见窗外老张在叫。我赶紧开门,只见老张推着一辆自行车,车后座上绑着一只红色的女用皮箱。静姝一身秋装,亭亭玉立,像带露的花枝。我一切都明白了,但还是惊喜地问:“取啦?”
“取了,取了,硬是让这个鬼丫头上了北大!她妈说‘张家出了个女状元’,哈哈!”老张高兴极了,说话的神情像是他自己“中举”了。
静姝含笑说:“刘叔,有机会出差去北京,别忘了来找我。我还要陪您去听音乐哩!”。
“好!好!好!”我一连声地答应,紧握着她的手。
老张推车送她走远了。初秋的早晨,空气如此新鲜,仿佛拌和着奶汁和花香。我贪婪地吸了一口,久久凝视那远去的背影,不禁随口吟哦:天凉好个秋!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人和自然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