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红杰

　　小货郎的家在我们村南约3公里的小陈庄，姓陈名公，年近70岁，经常挑着小货担，到附近的村庄做生意。因为我们村小孩多，生意好，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村里人只要听到他的拨浪鼓一响，就知道是陈公来这里做生意了。他一进村，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喊：“都拿那破胶鞋、破球鞋、破凉鞋，破锅烂铁换东西喽！”因此，人们还给他编了几句顺口溜：拨浪咚、拨浪咚，陈公来到三姓营，吹糖人，卖糖饼，花米团团穿线绳。

　　陈公来到我们村里的四岔路口放下挑子，把摊子刚刚摆好，我们村里的小孩便一窝蜂似的围了上去，只把那只放糖人、插糖饼、挂花米团团的破木箱挤得乱摇晃。陈公一看我们把他的摊子挤成这个样子，便冲我们吹胡子瞪眼起来，说：“哎哎哎，你们别挤，别挤，愿意买东西的把钱拿出来，不愿意买东西的往后站。”当时，我挤在小孩群中的最前边。陈公向我一伸手，说：“买东西吗？”我说：“不买。”“那你往前面挤那么狠干什么？”“看着玩呀！”陈公一听就有点烦了，说：“去去去，靠边站。”说罢，他用手猛地一推我，我感到十分别扭。乘他不备，我一脚正跺在他的脚尖上。陈公脚一受疼，猛地向上一抬腿“哎呦！”一声。可是他的膝盖把木箱顶了起来，向上一动，我又趁机用胳膊肘猛地一拱，只见他的小货箱“呼啦”一下，歪倒在地上。小糖人、小糖饼、花米团团摔得满地都是。于是我们这群小孩便哄抢起地上的东西。这时，坐在板凳上的陈公一下子站起来，把挑货用的扁担一抽，双手往上一举，高声骂道：“哪个小兔崽子敢抢我的东西，我就打死他！”经他这么一喊，胆小的小孩又把捡到的东西放回到了原处。而我和一群拾到东西的小孩撒腿就跑。气得陈公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想要张口骂人。

　　住在附近的韩大婶闻声出来了。她长得人高马大，年近50岁。黑脸膛，大眼睛，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向后扎了一条又粗又长的发辫，嘴里的两颗门牙向外翘着，一合嘴不关风。她说：“你拉那个架子就像孙猴子三打白骨精似的，你是想吓唬谁呀？”此时，陈公一脸怒气地说：“大妹子，你看我的生意还没开张，就被这群小娃娃们给弄成这个样子。这生意还让我该怎么做呀？”“你怎么做生意我不管。你要是把我们村里的孩子们吓破了胆，你那摊子我给你用脚再踢歪一回。”“哎呦，韩大妹子，你说话怎么这样不讲理呀！”“谁不讲理了？你那些东西能值多少钱，吓坏一个小孩你也赔不起。”

　　陈公看吵不过她。收拾一下东西就要离开。韩大婶又把他喊住了。“陈公，刚才小孩跟你胡闹，让你损失多少钱？我替他们补偿。”陈公说：“块儿八角的，我们也就算了。”“那可不行，现在生活条件这么艰苦，总不能让你吃亏呀！”说罢，韩大婶回屋拿出来一大捆旧塑料布送到陈公面前，说：“你看这些东西够不够补偿的？”陈公一称，足有10多斤重，顿时，转忧为喜，说：“够够够，用不完，用不完。”陈工手下东西，转身正要离开，又被韩大婶叫住了，说：“陈公，你怎么不做生意了？”陈公说：“你不是要踢我的摊子吗？”韩大婶冲他笑道：“那是开玩笑的。”陈公又把货单放下，说：“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韩大婶说：“把你的拨浪鼓拿过来，我帮你摇几下。”韩大婶接过陈公递给她的拨浪鼓，连摇几下。这时，村里的老爷爷、老奶奶们都拿着东西出来了。有用破铁、烂棉絮换针换线的；也有用旧鞋换糖人和花米团的；还有赔给他东西不要钱的。一会儿功夫，把陈公的货担塞得满当当的。陈公做完生意，吃力地挑起货郎担向村外一边走着，一边高兴地说：“想不到，这个村还真有油水。明天我陈公还接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