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
“冬天到,冬天到,北风呼呼叫;
小鸟钻进窝,小狗睡懒觉;
我们小学生,天天起得早;
蹦蹦又跳跳,身体暖和了。”
北风潇潇,天地寂寥。光秃秃的田野,光秃秃的树;光秃秃的枝桠在凛冽的寒风里吹“口哨”。
娘从木箱里拿出毛蓝布做的粗布棉裤、棉袄。
我穿上棉衣,唱起儿歌。
冬天,毛蓝布棉衣是我战胜寒冷的铠甲,童心是我刺穿寒冷的矛。
拾柴
田畴,路边,河畔,村旁,树上,树下,我寻寻觅觅。
一柄叶梗,一片树叶,一根枯枝,甚至,一根枯草。
一枝一叶总关情。
在寒冷的冬天,树叶,枯枝,衰草,一切能够燃烧的柴草,就是我的春天。冉冉升起的炊烟,把童年的岁月蒸成“红薯的味道”;小屋的篝火,是我童年的歌。
捡起一把柴草,心里就升起一把火。
踢毽子
“喔——喔——喔——”
雄鸡屹立墙头,高傲的头颅迎着太阳,愉快地鸣啼,一身漂亮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对它仰视。
它脖项上多彩的羽毛格外靓丽,让我羡慕不已;它引以为豪的尾羽,让我赞叹唏嘘。
夜里,我把手偷偷地伸进鸡窝,拔下它几根骄傲的翎。
鸡毛、铜钱、鹅羽管、花布,娘用一根针把它们组合在一起。
它,就是一只快活的毽子。
“一手心,二手背,三酒盅,四吃菜,五剪刀,六拳头,七只手,八花箭,九对九,十踢毽”,踢、盘、拐、磕、绷、缠。“膝若轴,腰如绵,纵身猿,着地燕”。
毽子翻飞,我的童年也在翻飞。
打“梭”
拇指般粗细的柳枝,一刀两截。菜刀翻飞,木棍的两头刀削尖尖。
置于地面,一根棍,敲起童年的翅膀,让梭子飞。
梭子飞起。空中,我对准梭子,再击上一棍,梭子飞得老远老远。
让梭子飞,梭子能飞多远,我的梦就有多远。
摔“宝”
折一下,再折一下。两张废纸,折成了四四方方的“宝”。一面对角交叉,一面平平展展。
小伙伴把一个“宝”置于地面,我拿一个“宝”向地上的“宝”瞄准摔去,地上的宝翻过来,就是我的。反之,我的就是他的。
夜里,煤油灯下,我检阅我的战利品。陇海、团结、体育、前进、黄金叶牌烟盒叠成的“宝”被我拆解,张贴在土坯的墙面,漂亮又好看;本子纸叠成的“宝”我拆解开,订成一册。背面,是我的练习本。写过字后,我再用毛笔写上一遍。
弹琉璃珠
一颗颗琉璃珠,圆溜溜,亮晶晶,在冬天的太阳下绚烂多彩,灼人眼睛。
我把一颗琉璃珠放在开阔的地面上,用脚踩出了一个凹槽。它叫“湖”,它是琉璃珠前进的方向。
食指弯弯,拇指弹弹,琉璃珠箭一般弹射,向“湖”进军。攻进“湖’,对方的琉璃珠就成为我的战利品。可我发现,对方的琉璃珠快要进“湖”了,我就用我的琉璃珠把它弹射出局。而对方,也在千方百计,把我淘汰出局。
如此搏杀,“战场”惨烈。
傍晚,我大败而归。我用勤工俭学挣来的几分钱买来的琉璃珠,尽数输去。琉璃珠,在一个冬天,成为我心中的痛。
不过,有个冬天,琉璃珠在我兜里整日里唱歌。那年冬天,我的琉璃珠弹技赢得了小伙伴们的尊敬。
打“碟溜”
一块榆木,或者柳木,杨木,抑或者一块枣木,加上一个架车子铛。木头塞于架子车铛,一头削得尖尖的。我用一根线绳为它上劲,掷于地上,它便飞快地旋转。然后,我用“鞭儿”狠狠地抽打,它就不停地旋转。
它是“碟溜”。
“碟溜”,就是现在人们口中说的“陀螺”。
我是一个陀螺。生活的重压,是缠在身上的绳索;人生旅途的坎坷,像抽打在陀螺上的绳子,是我前进的动力,是真实的生活。
“洋火枪’
我期望着自行车“关键”时候掉链子。换掉的自行车链子可以用来做一支枪,一支可以打火柴杆的砸炮枪。
在一个冬天,我如愿以偿。我从一个小伙伴家里得到了一大截换掉的自行车链子。链子、钢丝、皮筋、木头,在手里吹起集结号,成为一支枪。纸砸炮是它的引信,火柴是我击向“敌人”的“子弹”。
我在腰里束上一根腰带: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打败狗强盗,打败了蒋匪军……”
“啪勾”,我唱着歌。
砸炮炸响,“子弹”击发,“敌人”倒地。
一场“战斗”
不知从何时起,生产队牛屋前的垫圈土土堆成了“上甘岭”。
我和几个小伙伴匍匐在“山顶”,手持木头手枪向山下“射击”,口中“啪勾”声声。
“敌人”在向我们进攻,我们誓死保卫“上甘岭”。“岭下”,“敌人”蚁般蜂拥,我们愈战愈勇。“战斗”竟日,我的毛蓝布棉衣“皮开肉绽”,“敌人”终于被击退。一件红秋衣做成的旗帜在“上甘岭”上高高飘扬。
凯旋的我,受到了奖励:父亲的几个巴掌,母亲的几声怨声。
晚上,母亲在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下,用一根针为我缝补衣裳,把飞扬的棉絮塞进绽开的衣服里。墙壁上,映出了母亲瘦瘦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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