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铁水牛
 
 
 
2014年6月25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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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我的父亲
■马雨华

  我的父亲——马记先生,与癌魔顽强抗争了一年,还是于2013年6月22日离开了我们。料理完父亲的后事,我心里一直有个愿望,想为父亲写点纪念文字,不枉父亲培养了我这个“大知识分子”,但总是为琐事所扰,未能如愿。在父亲周年之际,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掉了电话,我一定要写篇“文章”,来纪念我心目中平凡而伟大的父亲。

  父亲大人,我先向您汇报一下您的嘱托:

  您的后事按您所愿,回乡简办,不收礼,但乡亲们不忘您的帮助,全村人都来祭奠您,念叨您的好;

  妈妈和我们在一起生活,身体很好,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妈妈的;

  爷爷在2014年春节前因肺部感染也不幸去世,后事办得很排场;

  孩子们正健康成长,时常想起他们的爷爷、姥爷,家驹已是中队长了,二驹上了一年级,轩轩小朋友下半年也要上一年级了;

  弟弟的事情没有如您愿,我去看了他两次,只要他能回心转意,认清错误,我们还是愿意接受他的;

  我自己的工作还好,常去上海出差。2013年“最佳省区经理”和“优秀共产党员”都评给了我。父亲,我不会给您丢脸的,我愿做您永远的骄傲。

  父亲,您的“胆小怕事”,成就了您一生的平凡和伟大。在“文化大革命”那个混乱的年代,您没有参与各派的斗争和串联,您身为马家的长孙、大哥,并常常告诫弟弟们不要乱来。在随后的参军政审中,您顺利通过,成了一名军人,开启了您的人生轨迹——参军、复原转业、到城里当工人、退休回家务农。

  年少的我,常常为我在城里工作的爸爸骄傲,逢年过节,您回家带的糖果礼物成了我和小伙伴的期盼,与伙伴们分享这份甜蜜也让我威信很高。我们家在村里也成了大家羡慕的家庭——丈夫在外工作有钱花,妻子在家务农吃喝不愁。但我知道,心劲儿强的爸爸妈妈有一个更大的目标,要把自己的孩子全部培养成大学生,彻底脱离苦难的乡村,所以,在农村改革开放富裕之后,家家户户添置了电视机、拖拉机等 “大家伙”时,我们家却不为所动,存钱供孩子们上学。爸爸,您的辛苦和韧劲,成就了咱家的三个大学生,为我们的人生道路铺就了高远的起飞平台。我们兄妹三人感谢您,您的这份精神食粮我们终身受用。现在,我也在您的感召下,为下一辈创建一个新的人生起点,爸爸,我要超过您!

  亲爱的爸爸,您不是一个“爱岗敬业”的工人。小时候我不理解煤矿工人怎么了,让您这么不热爱。在流行接班的年代,您时常告诫我们,要好好读书,别想着去接您的班。在我去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我陪您下了一次矿井,我立刻理解了您。井下的工作环境阴冷、潮湿,送来的饭菜冰凉。瓦斯、透水等危险常伴左右,我也理解了您所说的“两块石头夹块肉”的工作自嘲。在长达35年的煤矿生涯中没有遇到不测,实属上帝的恩赐和眷顾,但恶劣的环境还是逐渐吞噬了您健康的身体,直至后来……爸爸,您是为了我们大家,牺牲了您的身体。爸爸,“煤矿工人”是一个崇高的称谓,您不要自卑,听听大文学家的说法:地球之子,你们享受了黑暗和寂寞,却给人类带来了光明和温暖。为此您无尚荣耀!父亲大人,您的墓志铭我是这样写的:  

  马记(1948.6.22-2014.6.22)  中国煤矿工人

  我觉得,唯此方能诠释您的一生。

  爸爸,您是一位合格称职的大哥。父亲排行老大,弟弟以及堂弟共计8位,在封建家长制大家庭长大的您被赋予更多的责任,严厉的爷爷要求您要处处关爱弟弟、妹妹,哪怕自己吃点亏受点累也无妨。爸爸,您做到了,在您的灵前,我的叔叔和姑姑们忆起您的好时,悲痛不已。在农村生活困难时期,在外工作的您常常接济生活困难的弟弟,弟弟间起争执时,只要您一出面,便风平浪静。爸爸,您的威望、宽容、大度,让家庭和谐。我向您致敬!

  上世纪90年代中期,煤矿行业效益不好,许多企业工资已经发不出了,父亲所在的煤矿也是如此。当时流行一种时髦的说法:下岗。您也就成了一名下岗工人,回家帮助妈妈种田,当起了农民,直至退休年龄到了才办了退休手续。我清楚地记得您去矿上办退休回来时,有一种舒心惬意的感觉,认为终于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妈妈因为要帮我带孩子,来到了城里,而您要照顾爷爷和打理农田,只好留在乡下,继续和妈妈过着“牛郎织女”般的生活。我曾开玩笑地和你们说,先是爸爸工人、妈妈农民,后是妈妈进城了,爸爸又下乡,我们家终究是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这可是共产党打天下的根基呀。

  爸爸和妈妈虽然聚少离多,但并不影响他们的深厚感情。农忙时节,爸爸总是请假回来帮妈妈收麦子、种麦子。看到妈妈平常那么辛苦劳累,您回来后总是不让妈妈下地劳动,您带着我们三个孩子在田里劳动,也不指望我们帮上什么忙,大概是体会天伦之乐吧。我们也乐意跟在您的后面,听您讲讲城里的见闻,也好有一些向小伙伴们炫耀的资本。爸爸患病住院后,我们要求妈妈回家休息,由我们来陪护,妈妈总说,上一天班了,很累了,你们回家去吧。我们心酸地知道,其实是爸爸一刻离不开妈妈,妈妈也一刻离不开爸爸。

  亲爱的爸爸,此时我已多次落泪,我不知道我当时决定让您做手术是否正确,或者我更坚决些让您做化疗更好,还有我答应带您去看海都没有成行。爸爸,如果您再给我半年时间,我带您去看海,带您去老部队,爸爸,是您的遗憾,也是我的遗憾,原谅孩儿的不孝!

  爸爸,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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