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边

　　是

　　故

　　乡

　　一

　　身在城市，心在故乡。马涛就是这样一个典型。

　　马涛在周口市直一家单位上班，尽管平时很忙，但每到麦收时节，他都要挤时间回老家看看。因为家中有他的父母，更重要的是，父母年过六旬还种有几亩地，这让他一直放心不下。

　　前天回家，马涛同往年一样习惯性地劝父亲说：“爸，您年龄大了，咱家也过得去，那几亩地就别种了。您有退休工资，平时我们姊妹几个再给您点儿，别让自己太辛苦啦！”

　　听到儿子的劝说，父亲立刻拒绝：“不种地了，那干啥！我种地，想吃啥种啥，比买着方便。再说，没事到地里看看，拔拔草、施施肥，有个事干，心里痛快。”

　　听到父亲的回答，马涛没敢再多言。怕说得多了，父亲不高兴。尽管有一大堆的理由想劝父亲别再种地，但马涛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一抬头，无意间，马涛看见了父亲两鬓的白发，还有父亲那饱经风霜的额头，额头上的皱纹已经很深很深了。马涛顿时意识到：父亲老了，尽管他一向“热衷”干农活，但他真老了。

　　父亲老了，本该享享清福了，可如今父亲还辛辛苦苦地干着农活，马涛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孝。回忆起父亲当年种地的辛苦，他的泪禁不住涌出来了。

　　二

　　马涛的父亲退休前在商水县固墙镇供销社工作，因为父亲“不吃商品粮”，所以家中有几亩地。一边上班、一边种地，在过去那个麦收季全靠力气的年代，辛苦自然不言而喻。

　　在马涛的记忆里，快到麦收季，父亲会提前买些啤酒、变蛋，母亲则提前腌点蒜薹、蒜瓣，再称几斤白糖，买些鸡蛋、鸭蛋，像过年一样，为麦收季的到来备上好吃好喝的。他们这样做是要在辛苦的麦收季犒劳家人，更重要的是家人干完繁重的体力活后，可以补充营养。

　　忙碌，在小麦成熟前的半个月，就已经开始了。那个时候，不喜欢赶集的母亲，则到镇上的农贸市场，提前买些镰刀、扫把等麦收工具回来。父亲则抽空回到家，把镰刀磨得铮亮，准备割麦用。

　　麦子成熟前，需要提前腾出一块离家近又相对开阔的场地，农村的说法叫“造场”。场需要造了一遍又一遍，这样场面才会平整、干净、无裂缝，方便碾麦子。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割麦子了。麦熟就几天时间，马涛记得一到割麦时节，为了抢收，父亲和母亲很晚才回家，天不亮他们又早早地去地里割麦了。

　　有一次，马涛早上跟着父母去地里割麦。麦子没割多少，他的手却被镰刀划得鲜血直流，让父母心疼得直掉泪。尽管手上的疤痕现在还清晰可见，但他觉得这是小时候生活的印记，更是父辈辛苦的见证。

　　三

　　在农村长大的马涛明白，以前麦收季，割麦子、拉麦子都不算辛苦，最辛苦的要数打麦子了。一个麦收季下来，大人要瘦上好几斤。

　　但是，马涛想不明白：如果说，过去种麦是为了生计，图的是全家人有口饭吃。而如今生活富裕了，靠地吃饭的时代已经过去 ，父亲为啥还对种地乐此不疲？

　　“爸，您一辈子一直这样忙碌着，退休了还去种地，不觉得苦吗？”马涛说出了憋在心中很久的问题。

　　“苦，你说哪里苦？”父亲诧异地反问道。

　　父亲深深地吸了口烟，语重心长地说：“是因为你吃苦少，才会觉得种地、收麦，累了、苦了！”

　　回想从前，不善言谈的父亲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你们这代年轻人，没有过吃不饱的经历。我们不一样，过去缺衣少粮的岁月里，麦收季给人带来的感觉不是苦和累，而是来年生活的新希望。想着麦收过后，孩子有面吃了，家里有粮食了，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麦收固然累，但没有苦的感觉。”

　　如今，随着机械化程度提高，麦收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父亲的眼里，现在麦收季，农村人已经不再吃苦受累了，相反恰是现代农民幸福生活的一个反映：收割机连收带打一条龙作业，站在地头专门等车来拉粮食，这在过去想都不敢想！

　　此外，马涛发现与父亲一样对土地有着特殊感情的村民还有很多。父亲的一位同龄人，儿子早年去广州打工，如今在那里白手起家办起了工厂。尽管他的儿子腰缠万贯，但他年过六旬，仍在家里与老伴幸福地种着地。

　　看着乡亲们质朴的笑脸，回忆起村里人麦收忙碌的身影，马涛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如今父辈们辛勤种地，不仅仅是为了收粮食，而是他们对黄土地有种割舍不下的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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