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往事
■焦辉
我的家乡在豫东平原,村里槐树随处可见。每到槐花盛开,槐树的绿叶似乎隐没了,艳美清丽的槐花,散发着甜蜜的香气,粲然而灵动。花苞如蝴蝶合翅,静美安然;绽放如银蝶翩飞,流光溢彩。
槐花蜜是上等的蜂蜜。我时常在写作业的间隙,抬头仰望高大的槐树,看花丛间那些嗡嗡嘤嘤的蜜蜂。母亲经过我身边,微笑着说:“辉,这些勤劳的小蜜蜂,不怕劳累,才酿出香甜的蜜。如果偷懒,虚度光阴,就什么也收获不到。”
槐花盛开的时节,村里弥漫着清甜的花香。槐树枝条上有尖厉的刺,我们不敢爬上树。找来长竹竿,在竿梢绑个铁钩子或者镰刀,就成了采摘槐花的工具。看准一枝槐花,伸竹竿钩住,用力一拧,一枝槐花落下来。小心地接住,避开刺,张嘴先咬下几朵,慢慢咀嚼,一股甜丝丝的味道氤氲开来,唇齿间清香四溢。村人荷锄笑指我们:“一群馋嘴孩子。”嘲笑完我们,竟然叉开五指,从篮子里抓起一把槐花,塞进口里,吃着笑着,走开了。我们对着他们的背影喊:“一群馋嘴大人。”
蒸槐花是村里最普遍的做法,也是最好吃的做法。母亲把篮子里的槐花淘洗干净,拌上面,放在笼屉里蒸。熟后,盛到一个瓷盆里,把香醋、酱油、盐、五香粉倒进去,滴几滴香油,拿筷子一拌,热气裹挟着香气,飘满小院。我会迫不及待地塞满嘴,鼓起腮帮子嚼着。蒜泥和辣椒面端上来后,父亲扛着农具进院了,吸着鼻子说:“真香。”在厨房里做面汤的母亲接口:“他爸,洗手吃饭。”一家人围坐在小方桌旁,边说闲话,边有滋有味地吃着饭。不时,会有一朵或者几瓣槐花落在小方桌上。
父亲去世很多年了,我和弟弟都在外地打工,母亲一个人在家。春天母亲打电话说:“今年的槐花开得好,花朵大得像桃花,你和蒙都爱吃蒸槐花。蒙远,回来太累。你离家近些,能不能回来,我给你蒸槐花吃。”我说:“好,我争取回去。”可是工程太紧,我还是没能回去。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母亲的笑脸和灿烂的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