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60多岁了，还在村里操持着理发摊。

　　父亲的理发摊摆在家门前的大槐树下，岁月剥蚀掉了颜色的一把老藤椅，斜搭着洗得干干净净的罩衣，一个掉瓷的脸盆摆在木质盆架上，理发工具袋挂在父亲腰间。村里上了年纪的人慢慢走过来，敬给父亲一根烟，然后哥长弟短地唠会儿嗑，才往藤椅上坐。父亲佝偻了腰身，给理发的人套好罩衣，把盆架挪近。洗完头，挪开盆架，从腰间掏出一把木梳、一把推子，开始理发。

　　理完发，父亲拿块毛巾浸泡到热水里。聊了几句天，捞出热毛巾，捂在理发人的嘴上。父亲掏出剃刀，在一块磨刀布上磨几下，揭开毛巾，开始刮胡子。不大一会儿，顾客脸面光洁，精神了很多。再敬给父亲一根烟，把一元钱放进藤椅后面挂着的一个蓝布口袋里，说笑几句，缓缓走开。

　　记得小时候，父亲的理发摊只在周六周日摆在家门口槐树下，其他时间，父亲挑着剃头担子赶集，在镇街边上摆开理发摊。在那些贫困的岁月里，父亲因为这个手艺，让家里的经济宽裕不少，我的小人书是村里小孩中最多的一个。理发这个行当，在那时候是卑贱的，很多同学拿父亲的理发摊嘲笑我。我为此和很多同学打过架，也告诉父亲不要再摆理发摊了。父亲无奈地苦笑着说：“辉，咱靠手艺吃饭，不偷不抢，没啥丢人的。”

　　父亲辛苦了一辈子，晚年该享享清福了。我笑着说：“爸，什么年代了，你剃一个头，还收一块钱。再说，你看村里就几个老人来光顾你的理发摊，这有什么意思啊！还是跟我进城住，享享清福。”父亲用罩衣打干净藤椅，说：“辉，我就是为着村里的老人才摆摊的。他们上年纪了，去镇上不方便。再说，镇上理发师都是年轻人，根本不会用剃刀刮胡子。我收一块钱是互相都不拉人情，心里都舒坦。城里哪有村里自在啊，在村里活一辈子了，不想挪地方了。有这些老哥们聊天，还能摆个理发摊耍，高兴着呢。”我懂得了父亲，不再劝他进城了。

　　祈愿父亲的理发摊能够永远地摆下去，让我周末回村时能够远远地望见父亲的身影……

　　（焦辉　太康县小新星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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