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二,性子活跃,学武艺、打篮球、踢足球,身子像棵速成的树,以极快的速度往上蹿。
与我比身高,是他最喜欢的一项“消遣”。
10岁那年,他已经与我齐肩了。每回拍照,总是故意地踮起脚跟,与我齐头并立,一面“颤巍巍”地站着,一面立下宏愿:再过几年,我买一把梯子给您做生日礼物,让您爬着上来吻我下巴。
11岁,再度蹿高,每当我站在落地长镜前,他便挤过来,嬉皮笑脸地揽着我的肩膀,说:“我是哥哥,你是妹妹。”我没好气地回应:“你老是要比我高,不就是明明白白地要我老吗?”话才说完,不禁悚然而惊。镜子里这“小男孩”,明明不久前还抱在怀里逗弄作乐嘛,怎么转眼间便长成比我还要高的小男人呢?
岁月无情,流逝无声。
在那混沌的童稚期,我不也曾急切、热切、渴切地踮起“无形的脚跟”,好奇地窥探五光十色的成人世界吗?我不也曾心焦、心急、心动地盼望着速速成长,分享成人世界的一切吗?
终于,如愿地长大了。
然而,在旖旎的约会里带着盈盈的笑靥返回家门时,却见“倚门盼儿归”的双亲,鬓发点点如霜。
现在,怕孩子长大,很怕,真的怕。
不是怕自己老,实在是怕残酷的岁月过速地把自己和亲人相聚的美好日子一个又一个地夺走啊!
(尤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