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檀弓》有《苛政猛于虎》一段，原文如下：

　　孔子过泰山侧，有妇人哭于墓者而哀。使子路问之，曰：“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曰：“何为不去也？”曰：“无苛政。”孔子曰：“小子识之，苛政猛于虎也。”

　　它的大意是说孔子带着弟子从泰山边经过，看到一个在坟墓旁哀哀痛哭的妇人，孔子就让弟子子路上前询问。那妇人说过去她的公公被老虎吃了，后来她的丈夫又被老虎吃了，现在她的儿子也被老虎吃了。子路问她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妇人说这里没有苛刻的政令。孔子听了，感慨地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要记住，苛刻的政令比老虎还要凶猛啊。”

　　这段文字虽然只有短短六七十个字，但它无疑是一篇小小说作品，甚至可以说它是中国文学史上最早的最具现代小小说文体特征的小小说作品，至少，它也应该是中国文学史上最早的最具现代小小说特征及意义的若干篇小小说作品之一。它之前的所谓小小说作品大多只言片语，一鳞半爪，根本不具备现代意义的小小说的文体特征。但此段文字虽只有寥寥数十字，但它包含了小小说这种叙事性文体情节发展的各个阶段。前二句是故事开端。子路和妇人的对话是故事的发展。一“哀”字为下文埋下伏笔，说“舅”、“夫”、“子”死很好地照应了上文的“哀”，从而出色地完成了一次小小说叙述手法的过程。“无苛政”是情节的继续发展，也是一个极好的铺垫，好像提闸放水之前的一次量非常大的极为重要的积蓄。结尾处孔子的话如异峰突起，力拔千钧，集高潮与结局为一体，给人强有力的震撼，同时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白，让人产生无尽的思索。

　　此短章叙述有始有终，中间各个阶段衔接异常紧密，重点放到结尾，如重锤击出，加上伏笔、照应、铺垫等小小说文体所必需的手法的运用，说它是中国文学史上最具现代小小说文体特征的小小说篇章一点也不过分。

　　这个短章很有欧·亨利的味道，但很显然，它不是学的欧·亨利。因为《礼记》是战国到汉初儒家礼仪论著的总集，它的成书在两千多年前的汉初。它比欧·亨利早得多。

　　（程文雨 太康一高高三文科实验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