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松

　　刘文才告诉刘敬皇师父回来了，还带着师母，由于日军严查，师母无法进城，他开车去西门外接她。市政府到西门外来回不过十分钟路程，可一个小时过去了文才他们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刘敬皇不免有些担心和焦虑。

　　十二点三十分，刘文才开着车回来了，刘敬皇到车前亲自迎接。张大年指着朱玉莲说：“这是你的弟妹朱玉莲。”

　　刘市长礼貌地说：“弟妹一路辛苦，听文才说，你们是骑自行车过来的，真是一路风尘，我略备薄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刘敬皇没让张大年夫妇回后院，直接把他们迎进了客厅。

　　康连德把菜端上来了。刘文才拿过来两瓶酒打开，递给父亲。

　　朱玉莲伸手把酒瓶接过来，满满地斟了三杯酒，放下杯子，先端起一杯两手高擎，恭敬地递到刘敬皇面前说：“今天我给会农哥端三杯酒，这是我多年的心愿。”

　　刘敬皇不解地说：“玉莲妹呀，今天是我为你们夫妻接风，你第一次到市政府来，哥哥为你端三杯酒才对！”

　　朱玉莲说：“这三杯酒非你莫属，你的恩德不是三杯酒所能表达的。”

　　刘敬皇感觉朱玉莲话中有话，心想，干脆喝了吧，让她自己说出来。刘敬皇接过朱玉莲端的酒一连喝了三杯。

　　这时，朱玉莲像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精制的檀香木盒递给刘敬皇说：“这是我十几年前给哥哥准备的，一直没有机会赠送。”

　　刘敬皇不解其意，接过盒子打开一看，边里面装的是鸡血石雕刻的一尊南极仙翁寿星佛。拿起来看到佛像后背上刻有两行小字 “保佑恩人一生平安，长寿如此”，落款是“玄武镇朱玉莲” 。刘敬皇看后终于明白了，站起身来自己斟了三杯酒喝了下去，激动地说：“真是苍天有眼，我终于见到你了！这件事在我心中二十年了，一直是个谜，今天算是得到答案了，往事休提，现在咱们喝酒！”

　　康连德、刘文才给师父、师母轮番敬了几杯酒。刘敬皇今天十分高兴，推杯换盏酒兴大发，正喝得兴浓，刘武才慌慌张张进门报告说：“二叔，大事不好！日本人带一个小队把市政府大门堵上了，说这里混进了抗日分子，在西门外古树林杀死了他们两个特工。”

　　刘敬皇看看张大年。

　　张大年说：“是杀死了他们两个特工。”然后把杀死两个日本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刘敬皇说：“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们二位不要担心，有我在，决不让日本人踏入市政府半步。”安排刘武才：“全员出动，机枪架上，日本人胆敢闯入开枪射击。我给井勇少佐打电话，让他过来处理。”

　　井勇少佐接到刘市长的电话，驱车来到市政府大门前，看到一个小队的日军把市政府围着，市政府的保安人员已架起机枪，双方对峙，一触即发。这是日军驻商丘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

　　日军小队长高田看到井勇少佐，慌忙上前说：“报告少佐，抗日分子在西门外古树林杀死我军两名特工，现藏在市政府里，我在奉命搜查。”

　　井勇少佐说：“你怎么知道抗日分子藏在市政府里？这里能是随便搜的吗？”

　　高田小队长说：“据西门岗哨报告，市政府的车十二点左右出入西门一个多小时，北条板木、松山平狼两位特工就死在此时。”

　　井勇少佐问：“两个特工去古树林里干什么？被人徒手杀死，还算什么特工？市政府里会有杀死特工的高手吗？情况不明，证据不足，擅自围攻市政府，给中日亲善带来多么大的负面影响！先把兵撤回去，我去找刘市长问问。刘市长是我们皇军最忠诚的朋友，不会庇护抗日分子的。”

　　高田小队长向井勇少佐行个军礼，带着兵走了。

　　井勇少佐进屋问刘敬皇是怎么回事。

　　刘敬皇说：“十二点前，我的车是去过西门外。我请了个武术教师叫韩大年，这你是知道的，在这里教文才和康市长的儿子康连德武术，半年来未回家了，今天家属来看他，由于全城戒严不能进城，我派文才、连德两个孩子开车把她接过来，这不很正常吗？”

　　井勇少佐说：“就在你的车出西门这段时间里，两名特工被杀死在古树林里，怀疑是你车上的人干的。”

　　刘敬皇说：“这是不可能的事，两个孩子习武不过半年，他们能有杀死特工的本领？”

　　井勇少佐说：“你把文才和连德叫过来我问问。”

　　文才、连德见了井勇少佐，行了个日本礼。井勇少佐看看文才、连德两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才习武半年，不可能杀死日军特工。问：“今天中午你们去西门外接你师母，为何在那停留将近一个小时？”

　　康连德说：“我与文才到西门外，当时没找到我师母。现在社会不安定，怕师母出事，在古树林旁边找了四十多分钟，心里很着急，谁知道师母去护城河边洗手去了。这期间我听到古树林深处有隐隐约约的打斗声，我们怕惹麻烦，就拉着师母回来了。”

　　井勇少佐听康连德说罢点点头。心想，这个事是巧合，杀害两个特工的应该另有其人。便说：“你们回去吧，抗日分子十分猖獗，以后加强训练，保护好你们父亲的安全。”

　　文才、连德出去啦。刘敬皇说：“感谢东方兄又为小弟解了围。”

　　井勇少佐说：“我要向沙岛司令汇报，对这个高田要严加训斥，还望会农弟谅解，要是宪兵队的人敢这样，我会严惩不贷。”

　　午饭后，张大年、朱玉莲和两个徒弟回到了市政府后院，开门进了屋。

　　朱玉莲问：“刘市长没承认是咱们杀死了特工，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张大年说：“日本人不是蠢猪，他们看到现场后，肯定怀疑到我们头上。我在这里当武术教师，打残过山犬小队长，那次顾忌我是刘市长请来的，又是比武，才没有对我追究。今天这事虽然他们证据不足，但肯定会怀疑我。”

　　这时康连德提来一桶水，刘文才掂来了开水，让师父、师母洗脸喝茶。

　　张大年洗过脸，对康连德说：“你去学校告诉郑老师，晚上八点整我在向阳大酒店等他，我左手无名指上带个红宝石戒指，让他带个茶色镜，左边眼镜腿处系一根红线，因为我俩初次见面，以免认错。”

　　晚上张大年提前去了向阳大酒店，孟方明把张大年领到楼上开了个房间。孟方明问：“听说你被胡相海县长聘到县政府，今晚到这里为了何事？”

　　张大年说：“今天中午与玉莲一起过来的，在西门外杀了两个日军特工。日军特工会找我寻仇，以后我尽量不在这里露面，如有紧急任务，你与南关金秋茶庄韩君吾联系。”并告诉了孟方明与韩君吾的联系暗语。张大年接着说：“今晚我在这里见一个人。八点整到，我怕敌人监视，你做好防范工作。”

　　孟方明说：“你见的同志我认识吗？”

　　张大年说：“我俩也是初次见面，他带个茶色眼镜，左边眼镜腿处系一根红线。我就在房间里等着，你把他领上来。”张大年说罢把一枚红宝石戒指递给孟方明，让他戴在左手无名指上，说这是接头标记。

　　八点整，郑坤准时到了向阳大酒店，用眼扫视整个大厅，不见他要见的人。孟方明见郑坤头戴礼帽，身穿长袍，戴一副茶色眼镜，左边眼镜腿处系一根红线，断定他就是张大年要见的同志，赶忙走向前去打招呼：“欢迎先生大驾光临，楼上请。”孟方明招手时，把红宝石戒指显示在郑坤的视线里。郑坤没想到约他见面的是向阳大酒店的老板，与康连德说的人对不上号。但转念一想，既然来了，见见面再说吧。郑坤随着孟老板来到楼上，进了张大年坐的房间。孟方明把红宝石戒指递给张大年，出去了。郑坤这才明白向阳大酒店的老板原来也是地下工作者。

　　郑坤摘下眼镜看了看对方三十六七岁的样子，比自己大十来岁，恭敬地问：“仁兄就是我的学生康连德的武术教师吧？”

　　张大年说：“连德跟着我学点防身之术，强身健体而已，郑老师给他灌输的都是保家卫国的远大理想，说实在话，我也间接受了郑老师的教育呀。”

　　这时候孟方明来了，为掩人耳目端来了四个菜、一壶酒，把酒菜放在桌子上小声说：“下边来了个不速之客，说话小声点，以防不测。”说罢走了。

　　郑坤压低声音说：“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

　　张大年小声说：“涡河纵队张大年。”

　　郑坤一听对面坐着的就是张大年，赶忙站起来，双手握着张大年的手激动地说：“原来你就是张大年！你的英雄事迹传遍黄河流域，全校师生为之骄傲！今日借此机会我代表商丘中学全体师生给英雄敬杯酒。”

　　郑坤倒杯酒端到张大年面前，张大年接过喝了。然后两人探讨了当下的抗日形势。

　　张大年说：“以后有需要我时，让连德与我联系，我最近需返回柘城。今天中午我在西门外古树林里杀了两个日本特工，已引起日军对我的怀疑。刚才孟方明说下边来了个不速之客，你我都要十分当心，怕是日军派来的特工。郑老师，你的真实身份是？”

　　郑坤说：“我是商丘市地下党委成员，为了组织纪律，其他不能相告。”两个人为了掩人耳目又喝了几杯酒。

　　张大年说：“为了安全，你等我把下边那个不速之客引开，你再出去。”张大年把戒指戴在手上下楼了。

　　张大年扬手与孟老板打招呼，孟老板有意大声喊：“先生慢走，有空过来！”

　　在北边靠窗户坐的那个不速之客要了四个菜、一壶酒，正在吃喝，听到孟老板说送客，放下筷子赶紧结账。

　　孟老板收过钱，有意拖延时间，把零钱找好后，一抬头不见了不速之客。

　　张大年来到路南，隐身在一棵树后。不速之客从酒店出来，东瞅瞅西瞅瞅不见张大年人影，后悔自己不该在这里喝酒。

　　这个不速之客就是日军特务连的乔山队长，乔山队长接受沙岛司令密令，想尽快把韩大年的身份搞清楚。

　　乔山正在焦急，见郑坤从大酒店里出来，直奔北街而去。乔山估摸着与韩大年接头的可能就是这个人，便跟了上去。

　　郑坤准备回学校，发现后边有人跟踪，便拐弯去了芙蓉街。

　　郑坤知道跟踪他的人就是孟老板告诉他的那个不速之客，心想不能再回学校了，必须把敌人引开。他顺着芙蓉街一直往西走，芙蓉街西北角是一片开阔地，开阔地西北边是一片柳树林，紧靠柳树林就是城墙。郑坤想把敌人引到城外，乘机消灭。

　　乔山出了芙蓉街跟踪到了开阔地，见在月亮下隐身不住，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杀死对方。乔山刚接近柳树林，就听“嗖嗖嗖”三声响，只见三枚暗器分上中下连续向他飞来。乔山知道对手也不是平凡之辈，急忙腾空而起，三枚五星镖从脚下飞出。郑坤借乔山腾空之际飞身上了城墙。乔山穷追不舍也腾空而起，没来得及落到城墙时，郑坤又甩出三枚五星镖。乔山身在空中无法躲闪，抬手取下礼帽向飞镖扔了过来。两枚飞镖被打落，下边一枚飞镖钉在了乔山脚上，乔山“哎呦”一声蹲在了城墙上。郑坤知道这个日本特工脚上中了五星镖，没有能力再追赶他，便反过身来想把对方置于死地。谁知乔山突然拔出手枪对准了他。

　　乔山没向郑坤开枪，命令郑坤原地蹲下：“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俘虏，若不配合，我手指一动，你在这个世界上就永远消失了。我问你，你与市政府里的武术教师韩大年是什么关系？”

　　郑坤说：“我不认识他。”

　　乔山说：“看来是我跟错人了，留你也没用。”说罢就要扣动扳机。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飞镖正打在乔山握枪的手腕上，手枪掉在了地上。顺着飞镖打来的方向，从树上跳下来一个人，落在了乔山身边，伸手把枪捡起来说：“我就是韩大年，找我有何事，请朋友明言。”一句话问得乔山哑口无言。

　　乔山手脚都中了飞镖，已失去反抗能力，无奈地说：“我是日本大帝国一名军人，名叫乔山，今晚遇见二位英雄，自认倒霉，容我向海岛父母行个告别仪式，留我个全尸。”乔山说罢，忍着疼痛在城墙上向东方行了个日本大礼，然后拼尽全身力气一头撞在城墙上，气绝身亡。

　　郑坤、张大年给乔山的尸体捆上石头扔进了护城河。

　　张大年说：“明天我要回柘城，乔山已失踪，这里不能久留。目前日本人不会怀疑到学校，怀疑我的可能性大，一旦查到我的下落，肯定派人寻仇。以后任何行动都要多加小心，我再在商丘住下去，会给市政府带来大麻烦。在这里我提醒你一声，连德的父亲康茂才是铁杆汉奸，刘市长已被我争取过来了。”说罢，两个人分手各自回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节选自《豫东抗战风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