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亲戚家回来,在国道旁边的运河中,看见一只小船,船头立着一个女人,手拿一根长竹竿,船舱里站着一个男孩,八九岁模样。夕阳下,青草水影,小舟竹篙。好景致!我不由赞叹,把车停了下来。
妻子问我:“怎么了?”“去河边,那里有人在捉鱼呢!”我快活地回答。
下了河堤,走过不宽的河滩,来到河岸边。除了船上的女人和孩子,水中还有一个男人。看不出他个子高低,不过很壮实,穿着吊带过胸的黑色皮革衣。或许是累了,他倚靠着深且陡的堤岸,不知道是在坐着,还是斜躺着。见有人来了,他停住了和孩子的逗笑,转身抬头看了我一下,满眼憨憨的笑意。
那女人一直在埋头撑着竹篙,像是在拨弄水草。看她修长文弱的体态,不像是经常从事体力劳作的人,但她分明把长长的竹篙使得十分顺手,左拨右摆,举止轻盈。
这时候,我才发觉他们一家不是在捉鱼。问了以后,男人指给我看,河水中的水草疯长蔓延,妨碍了下网捕鱼,他们在清理水草。只见水面上水草绿意葱茏,丛丛簇簇,连绵数百米。我不禁自言自语:“这么多的水草,全部清除干净,那得花多少工夫啊!”
“这边的水草,我们每年都要清除,还要少得多,看远处那边都长满了。”男人指着上游让我看。果然,除了眼前这一段水域,上游下游的河道中,全是密密的水草,看不到巴掌大的水面。男人喃喃道:“河面长满了这种水草,不透气,水中的鱼会死掉的。”说完,他怔了一会儿,默默地转身。他手里拎着一把一尺多长的刀。看他慢慢举起长刀,在水中摇晃着身子,缓缓地挪动着,靠近那丛丛簇簇的水草后,便挥刀劈斩下去,水草应声四散零落。他硬是在丛丛水草中劈开了一条水道,渐行渐远。
随后,女人顺着他劈开的水道,尽力撑着小船,左冲右突,用船身挤推驱赶着那些漂在水中的水草。船舱里的小男孩,时而趴在左舷上,帮妈妈揪拽水草,时而趴在右舷上拨弄清清水波。夕阳斜照,水草青青,河水澄澈。
“这一带河里全是你们养的鱼吗?”我下意识地发问。那女人依旧舞弄着竹篙,没有作声。旁边的孩子郑重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
这时,女人瞧了一下身边的孩子,又茫然望了一下我们,忽然,她用手指着船舱,哇啦哇啦对孩子说着什么。妻子凑到我跟前,悄悄碰碰我说:“她可能是个聋哑人!”
正说着,只见男孩儿屈身低头从船舱里拾起什么,待他起身时,手中赫然举着一只肥硕的小龙虾。他朝河岸上使劲一甩,那只暗红的龙虾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到我们脚前的草丛中。儿子慌忙弯身在草丛中翻寻,捡起。
回头再看他们,那女人仍是弓着身子,用力撑着竹竿,修长的两腿暗暗发力,稳稳地立在船头。船舱里的小男孩低着头,和她齐心协力驱推着河中的水草。夕阳下,水中的画面美得让人不忍打扰。
(张逸波 周口经济开发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