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有时间回家一趟,带着他去镇上输液。自从他偏瘫之后,每年春季四月份他都要体检、输液来保养身体。我接到电话后,立即赶回家,开车带着他去镇上输液。
问了诊所地址后,我顿时有点生气。原因是自从父亲偏瘫后就一直在镇上这家诊所治疗,说实话,治疗效果微乎其微。我随即对父亲说换家诊所吧,或许能治好偏瘫留下的后遗症。父亲不同意,并说与这个医生接触时间长,他了解病情等。我坚持换诊所,父亲坐在车内坚持不换。母亲看我们抬杠抬得不可开交,就从中间打圆场,让我带着父亲先去这家诊所看看,不行的话,再换诊所也不迟。我欣然同意,父亲也显得有些高兴。
这家诊所的医生是个40岁左右的中年人,说话随和,但我总感觉水平有限。父亲到了之后,他先是和父亲聊起天来,天南海北无话不谈,日常沉默寡言一点也没精神的父亲那一刻精神抖擞、满脸红光,诊所内顿时回荡着父亲和医生的笑声。日常保养输液很简单,我看医生开的都是常规用药。输液过程中,医生一直对所有的病人包括父亲照顾细微,端茶倒水,忙得团团转。父亲情绪一直很好,不断和医生说着话,即使输完液,父亲又坚持多坐了半个小时,才肯回家。
回家的路上,父亲给我说,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并不断夸医生说话好、服务周到。一刹那,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这几年都在这家诊所治疗了。
我在县城工作,弟弟妹妹又常年在外,母亲经常给我打电话说你爸想赵宝(我儿子的小名)了,等到星期天你带回来看看。每次回去,父亲都会拄着拐棍早早站在村头,迎接我们一家回家。到家后父亲又很少跟我说话,只是傻傻地看着孩子玩耍,乐呵呵得笑着。中午吃饭的时候,父亲总要求母亲给他换大碗,我看着父亲吃饭狼吞虎咽的模样,心底很高兴。每次回县城的时候,父亲都会坐在屋子里不出来,我知道他一定在偷偷地抹眼泪,可我因为工作,又不得不回。
我深深知道,语言沟通减少,温情无奈缺失,父亲内心一定格外寂寞。父亲高中毕业,他一定了解诊所医生的治疗水平,但为了寻求那片快乐,他依然无怨无悔地选择着。
我想,天下所有像我父亲这样的人,缺少的就是这种充满快乐的温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