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里,爸爸总是为了不同的事情,东奔西跑,而我最喜欢的便是,坐在家门口的石礅上,望着爸爸回来的方向,因为爸爸手里拿着的东西,总让我惊喜不已。
像以往一样,我又坐在那块被磨得黑中透亮、光可鉴人的石礅上,等待着爸爸的归来。几近黄昏,爸爸迈着轻快的步伐,踏着夕阳的余晖,满面笑容地接住飞奔着迎上去的我。“爸爸,给我买什么了?”我急急地问。爸爸说:“到家里再看。”我抢过爸爸的包,一溜烟跑到家里打开来,竟是一条红色背带裙,裙摆是百褶的,金线刺绣的花朵正灼灼开放,又配上一件雪白的衬衫,好看极了。我赶忙穿上,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跳跃的马尾辫、飞舞的衣裙、灿烂的笑容应和着爸爸妈妈的笑声,好不快乐啊!
爱美,或许是小女孩的通病。漂亮的裙子,让我每天总那么乐呵呵、美滋滋的。妈妈也总能迎合我的心情,每天都能让我穿上干干净净的白衬衣,又在我的头发上配了一个红色发卡,晶莹透亮的月亮、星星在上面闪闪发光,配着红色裙子,煞是好看。在那样家家户户都不富裕的年代,爸爸妈妈总会用节省下的钱,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只为给我一个美丽的童年,让我今天的回忆里,童年依然美丽。
穿着这件漂亮的裙子,来到学校里,总能惹来同学们赞赏、羡慕的眼光,红裙也因此成为学校里一道亮丽的风景。还记得一个同学向我借裙子试穿时,连发卡也一并借走。我的数学老师拿着我一百分的试卷,笑容满面地抚摸着我的头说:“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连衣服也穿得这么好看。”我脸颊通红,羞羞地笑着,心里暗暗欢喜,尤其是后面那句“衣服好看”。语文老师也总让我站起来朗读课文。当喊到我的名字时,我拘谨地站起,整整衣裙,用手指把长长的头发抚弄到耳朵后边,慢慢拿起课本,用稚嫩且富有感情的语气,朗读着每一句。班里很静,老师的眼神充满赞许、温情,她对着全班同学说:“读得太好了,同学们应该向她学习。”下课了,我高兴地飞舞起来,红裙飘飘,像一朵美丽的花朵,盛开在教室门前。
小孩子,爱串门,或许是天性,尤其是穿上漂亮的裙子。只要一睁开眼,大人便不见孩子的人影儿,多半是找邻居家的孩子去玩了。那时,没有琳琅满目、各式各样好看又好玩的玩具,偏偏邻居家又只有两个男孩子,我就只有跟着他们玩用纸折的正方形、四边相扣俗称“宝”的东西。玩法像现在孩子玩的卡,在地上摔,如果能把对方的摔翻过来就可以据为己有。我总是输给别人,他们再帮我赢回来。自制的玩具,简单的玩法,一样开心无比。更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每次去邻居奶奶家,还有喊我“小姑”的素萍家,她们总会把家里最好吃的东西拿给我吃,像榆钱饼、柿子(自家树上结的,那时也是好东西)、现在仍觉得好吃的爆米花(那时都是自家带着玉米去现炸的),还有她们也不舍得吃的方便面,还会摸着我的裙子说:“这姑娘穿得多洋气,还干净,哪像乡里的孩子。”旁边的爷爷就会说:“学习还好呢!”甭提我心里那个高兴劲儿了,叫“爷爷奶奶”的小嘴儿更甜了。
爸爸出门时,也经常会带上我,因为妈妈要照看年幼的妹妹,忙不过来。大人们见到我,总要夸耀一番,才能进入正题,临走时,还硬要带我去她们家玩。
这件红裙子,给我的童年染上了美丽的颜色,也让我在那个贫苦的年代,收获了满满的快乐,但留在我记忆深处最多的,却是那一份一直让我动容的温暖。如今的我,买了好多自己喜欢的衣服,每当在柜底寻找衣服时,总会想起那件红裙子,还有爸爸妈妈慈祥的脸庞,老师赞许的目光、乡亲们温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