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开了一丛小花,晨泳时经过,总有一种入心的感觉,白白的花瓣,橙橙的花蕊,长长的花茎,一杆一枝,大如铜钱,状如葵花。香而不浓,素而不淡,孑然而不孤傲,纤细而不瘦弱。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清纯可爱,带着一种自然的美,没有那些成熟的做作。
牡丹开得富贵,大红大紫,雍容华丽,是一种妃子的美,国色天香;梅花开得孤傲,特立独行,凌霜绽放,有一种才女的冷艳,暗香盈透;兰花开得高洁,择幽而居,避世而立,像一位看破红尘的僧女,孤芳自赏。
此花是雏菊。菊是陶渊明先生的最爱,淡而有味,雅而有致,有逸士之魄,具贞秀之节。陶令爱菊有言:“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
此菊非陶令之菊,不孤标亦不傲世。春天来了,她在春天里发芽,在春天里生长,与万木同春;百花开了,在花开的季节,她不待众芳摇落,与百花齐秀。
不择时节,不择繁荒,不择肥瘠,顺时而生,循道而为,在阳光里灿烂,在春风里明媚,在鸟语里欢歌,仰天而开,迎风而摆,安然自在,自得其乐。在路边与杂草同生,在荒野与树木为伴,在苑圃与百花竞秀。扮春而不争春,与世而不媚世,同乐而不同俗。
春晨里,夜色尚薄,朝阳欲出还羞,微明的曦光从夜幕里探出了头,仿佛初生的婴儿用一声响亮的啼哭,惊醒了整个世界,云儿们微笑着舒展,鸟儿们从睡梦里醒来,或在枝头欢唱,或在天空翱翔。温柔了一夜的风从被子里钻出,撒着欢儿摇摆着柳枝,把花儿的芳香殷勤地送到每一个角落。远远地望见那一丛小小的白花,我仿佛看见了一个曾经的影子,她从乡野走来,她从儿时的记忆里走来,带着洗不尽的泥土气息。我望着她,恰如她也眺望着我,我有我的心语,她有她的心语,都散落在这清晨的风里。我是一个俗子,她是一朵小花,在这个春晨,我们共浴着一样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