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8月04日
第06版:副刊 PDF版

独坐沙河岸

曾威

也许是在万丈红尘中沾染太久了,你的眼光日益狭隘,眼神渐渐浑浊,浑浊中透着饥渴,想把世间的一切美好握在手中,然而美好如沙,攥得越紧流逝得越多,这让你焦躁不安,无可奈何。

某日,你来到沙河边,想要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走一走,坐一坐,静一静。

越是想要什么都不想,反而想得越多,你觉得你变成了垂钓者撒向河心的一块饵料,被鱼群追逐着咬,不停地打着旋,正在一圈又一圈地陷入可怕的漩涡。或者说,你是那群鱼中的一只,它们吃的不是饵料,是自己,因为小小的钓钩已悄悄甩入。

你想得到什么,什么就会钓你。

人看似在钓鱼,其实也在被鱼钓。总有那么一些精明的怪物,只啃钩边的肉,从不上当。即便得到了几条,人却在漫长的等待中,将大把的时光白白付诸东流,一步步走向苍老与死亡。

如果做一个清心寡欲的钓翁,像姜太公那样,不为钓鱼,意在其他呢?

意在其他,跟钓鱼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

像投入河面的一粒石子,只要一动念,你的心就乱了,想要得到的越多,不可预测的失去就越多,你渴望激情与亢奋,总难免痛苦与失落。

那就做一个静物吧:一朵云,一棵树,一株草,一块石头,一粒尘土,一滴水。

把自己沉进去,像一滴水那样,无迹可寻,无处不在。

把自己浮上来,像一朵云那样,飘飘荡荡,随心起舞。

你的眼神开始变得清澈,心开始变得空灵。你明白了,人之所以只有百年时光,是因为欲望繁杂,爱恨饥渴;物之所以永存宇宙,是因为无欲无求,坦坦荡荡。

但你毕竟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家庭要衣食住行,朋友要彼此走动,你不是世外之人,只能倾心一会儿,然后又回归红尘。

于是,忙里偷闲,你就常常来沙河边,走一走,坐一坐,静一静。

偷不到闲时,你就闭上眼去沙河边,去任意一条河边,让心走一走,坐一坐,静一静。

久而久之,你就成了一条河,一条安安静静滚滚东流的河。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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