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生物钟的作用,抑或女儿在临县就读高中时陪读养成的习惯,几年前,我开启了早晨5点就醒的自我唤醒模式,几乎与闹钟一样精准。
送女儿到校后,上班还早,我便决定做些什么来打发早晨这段时间。
我自幼爱国学,因工作原因,又常年和文字打交道。闲暇时,我喜欢阅读古诗词,于是,我便把日常浏览的、手机推送的,或者是老友围坐谈及的诗词打印出来,做成小卡片,方便携带。沿着小区步道或马路健步走时,或朗读或背诵,自言自语、自说自话间不时添加些略显夸张的肢体动作,忘情时也会吸引路人侧目。每天约5000步的行程,每每会有两三段国学经典入脑入心,一些数百字的长文,一月有余,亦能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健步走的路线相对固定,诗词古文亦日积月累。“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仰望明净的天空,吟诵古诗,恍若与古人隔空对视,彼此皆叹如沧海一粟。
县城规划有新区,新框架、新道路、新绿植,一切都是新的,空旷、静谧,景色宜人。我陪读租的房子,就在县城新区。一日晨起散步,瞥见一棵行道树上因悬挂标语缠绕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丝,随着树干变粗,铁丝已嵌入树身。我赶紧解下,铁丝竟带出些充满汁液的木屑。我清楚树木强大的再生自愈能力,但它不怕铁钉穿身,就怕外圈缠绕,即便是一条扎紧的绳子,也会阻断大树的生命通道。这勒痕,一两年后再看,依然清晰可辨,足见对树木伤害之深。就这样,如同强迫症般,健步诵读的间歇,我眼睛扫描着沿途绿化带,寻找被缠绕的树木,几乎每天都有“战果”,我感觉自己就像树木的外科医生。再后来,我兜里揣着剪子、钳子,一路走一路剪,偶尔将这一行为发到朋友圈,会赢得百余点赞。遇到那些嵌入树身、不能简单取下的顽固“钉子户”,我就只好求助于在园林部门工作的老友。他办事像讲话一样利索,往往在微信回复“收到”后个把小时内,就派专业人员带着专用设备到了,可谓件件有着落、事事有回音。后来我们偶遇,谈及此事,直爽的老友与我颇有同感:“如果树能讲人话,肯定会骂娘。咱手上扎根刺都受不了,何况这些勒进树干的铁丝!”
我喜欢逛早市,但耗时久。为不耽误上班,晨练后逛早市大多在周六周日或者孩子的假期。生在乡下、长于农村,自诩血液里充盈着乡土情怀的我,钟爱无公害、自然生长的菜叶瓜果。农历三月的蒲公英,洗净留根,可直接熬煮茶水,亦可焯水凉拌。紧接着的一段时间,香椿、马齿苋、五月鲜、香姑娘、地黄瓜……各种时令蔬果上市。因为逛早市,我结识了很多老大爷、老大娘。也只有在他们这个年岁,才能把房前屋后的地块利用起来,自给自足后,再蹬着三轮车、自行车,到每天清早延续不足两小时的集市上,将蔬果倒换些油盐钱。老人们几乎是不用秤的,论“堆”买卖,且允许还价。唯一不便的是交易方式,不能用手机支付。也只有去逛早市时,我兜里会放些纸币、钢镚。每个周末晨起,我都会被新鲜的食材诱惑而来,带着满满的收获归家。
屈指算来,我已在这健步诵读曲、随手剪缚曲、早市尝鲜曲的唱和中走过十载。手机里每日捐出的公益步数,渐渐成了让我炫耀的资本。和步数一同记录下的日子,从时到天,自指尖流逝。唯有一段段美好的词句,萦绕脑海;一棵棵挺拔的树木,岁岁枯荣。这,也许就是生活与成长的动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