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2月26日
第06版:周口文化 PDF版

初到周口

烟道人

周口有老子,周口有老友,我虽未曾至周口,向往常在那儿。

在积聚得差不多的心绪下与内人到了周口。瞒着老友,偷偷找了家宾馆住下。翌日,先逛了一天。博物馆里,人文肇始、大道幽微、三代华章、莽原鸿爪及逐波兴埠的陈列颇见匠心,仅这些标题就很文化,历史特质与逻辑线条交代清晰。转到旁边广阔的大草坪,我的眼神随当地孩子们放的满天风筝起起落落,有到此忘机的感觉。

沿着宽阔的文昌大道左转右拐来到街市,没发现魔都式的女人乐此不疲、男人嫌累嫌烦的大型商业大楼,只有为数不多的一家家不大不小的店面,适合溜达,也符合老子“多则惑,少则得”的意思。羊肉与烩面自然是这里的主角,还有就是胡辣汤。胡辣汤太有名,可不敢胡乱喝,不可马虎喝,得留待老友请客喝,要有仪式感。

餐后依例散步,不知不觉来到了沙颍河边。残阳下,波光潋滟。在桥上西向而望,右岸不远处高楼林立,华灯初上,满是人间烟火。左岸长林丰草,幽深起伏,衬托并守护着河流。显然,这是周口人对母亲河的敬重。

终于见到老友了,“你看看、你看看,你搞啥名堂呢”(按河南话说,此处的“你”应该发四声),老友先声批判,并重申他对我们在周口吃喝玩乐等全部活动的管辖权力。暗笑中,被他拉去了另一家宾馆,边上就是他逃避家务的书画工作室,自此我们也就归他管了。

老友管的第一个行程是到老友的老友创办的一家艺术馆参观。在享受了精神大餐后,馆主的家宴也就绪了。菜品并不惊艳,但道道地道。最后上的是一盘主食——褐黄色的刀切馒头,拙拙的样子,一口咬来却无上筋道无量香醇,那是一切所谓精白面无与伦比的味道,一种小麦最本真的味道,一种最接近大地的味道,一种周口才有的味道。

去淮阳,礼敬太昊陵那位在制度、哲学和音乐等方面成果丰硕的人文始祖。主要收获是庄严感与崇高感,还有两筒来自蓍草园的蓍草秆。午间,老友安排了淮阳宴,印象突出的倒不是菜品,而是礼仪。几位服务员在迎客、引座、上菜及送客等环节,高声念诵吉语,虽显机械,但美意可嘉。回程拐了个弯,到达弦歌台,那是孔子的困厄之地。不过,那个年代,天下又有几人把孔夫子当块宝?似乎可以这样理解,陈地验证了孔子在困厄中的伟大,孔子的弦歌也升华了陈地。

回程,车到国道,见右边田野几处高耸的大土丘,老友说那是曹植墓。急请靠边停车,这简直是意外的幸会。土丘无护栏,也无参天松柏,顶上只是许多盘根错节的杂木。墓前立一刻有“思陵冢”的现代石碑,别无生平行状的介绍,这无疑是对的。对曹植而言,最好的介绍就是他那八斗才的文字,其余一切都不重要了。曹植生前落寞,死后的这片土冢也依然如是。北向作了几个揖,算是致敬,顺便想沾点才气。在渐渐离开的视线中,在夕阳的光影下,那与曹植有关的土冢与周围的田野及田野上耕作的农妇是那样的浑然一体。

该去鹿邑了,带着烩面实在的饱感。见老子,得“实其腹,弱其志”。鹿邑到了,之前每每在讲台上笼统讲到的厉乡曲仁里终于可感了。广场上,老子站在“天下第一”的底座上,很高大、很沧桑,他微垂着头眯视着游人。巍巍太清宫前,历代高规格的石碑等遗存,证明着老子的存在。面对老子“天下第一”这一故乡人不乏幽默的赞誉及这一切的宏大场面,想来老子不免要徒唤奈何。他老人家一辈子主张去甚去奢去泰,践行无名自隐,没想到身后搞得这么高调。转念一想,这也许是他那句“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的真理性证明。想到这,老子应该哑然失笑了。作为故乡,鹿邑对老子是重要的,因为那有生养之神的母亲。想象中,青牛背上的老子在任守藏室史一职后,回眸东向望了眼故乡,然后往西北出关,他要忘了这世界,同时也要这世界忘了他。然而,老子对于这世界更为重要,世界莫知老子之所终,怎能再错过他的人生起点。因此,鹿邑对老子的高调、高格之构建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它可以指向老子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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