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过年时妈妈一直在劳动,妈妈常说“辛苦讨得快活吃”,妈妈的辛勤劳动让我们吃得有味儿、睡得很香。
一到腊月,妈妈就开始忙碌,磨苞谷面、磨豆腐,把一点糯米和苞谷一起泡,泡十几天后开始磨,磨成浆,用油煎粑粑吃。妈妈还做豆豉、霉豆腐、醪糟。我和妈妈一起劳动,累了,妈妈唱:“推磨,摇磨,推的粑粑甜不过……”在这样的歌声中,我睡着了。妈妈在腊月里超负荷劳动,给全家人浆洗衣服,做一双又一双布鞋。妈妈把洗好的衣服放在木板上,把红红的炭火放进大茶缸,把衣服烫得平平整整。
我和两个妹妹也不闲着,砍柴、捡猪草、挑水、种洋芋、喂猪喂羊。老母猪下崽时,妈妈整夜不休息。妈妈白天上山背木料,准备盖房子,在山上砍了柴沿着陡峭的悬崖背回家。那些干柴在屋角的阳光下变成红色的小山,堆满妈妈的辛劳。
妈妈还在热乎乎的火炉旁生一盆黄豆芽,早晚换水,五六天后就会长出胖娃娃一样的脸蛋,十天左右就变得肥头大耳,过年时招待亲戚。
我们把书房打扫干净,书摆放得整整齐齐,衣服都叠起来,再把墙壁擦干净。妈妈要挑满一缸水,每到枯水期,源头活水流量非常小,妈妈就在那儿等水,冻得一直咳嗽。当水缸满了,桌子擦亮了,地窖里的洋芋、红薯捡出来了,万事俱备,我们兴奋地等待过年。年前的某个夜晚,我会趁着妈妈不注意,穿上新衣服睡一觉……
妈妈把祭祖的猪脑壳洗好烧好,把猪脚洗好烧好,菜洗好。我和爸爸在梯田里种洋芋,等啊盼啊,闻到猪脚香味儿了,口水流出来了,妈妈还不喊我们回家吃饭。我生气地在地里挖个大坑,把洋芋种全部倒进去埋住。妈妈喊:“美儿,你们拿的洋芋种还有没有?”“没得啦!”我也喊。“回来吧!”妈妈从锅里给我捞一个大鸡腿,让我吃饱了。随后,妈妈和爸爸去祖坟给逝去的亲人磕头。回来后妈妈开始包汤圆,把腊肉蒜苗馅儿放进去,或者放点糖,再搓成圆球。妈妈包的肉馅儿汤圆,油多肉满,吃起来满嘴冒油,让我们的胃和心一齐舒服。
杀猪了,杀猪匠砍一大块肉给妈妈,有50斤,妈妈开始用这些肉做菜。窝窝肉、辣子红烧肉、酥肉炖干竹笋、菌子排骨汤、猪头肉、粉蒸肉……小妹趴在锅边要肉吃,妈妈给她一块,她吃了还舍不得走。
妈妈还会做好吃的两面黄的糯米粑粑、魔芋豆腐,再用坛子里的酸辣子、酸葱炒肉。满桌飘香,长长的门板在院坝摆起长桌宴席。
几桌坐满,开始吃年夜饭喽!金黄色的玉米饭、白生生的干洋芋端上桌子,咸菜、霉豆腐齐上阵,加上满桌的杀猪菜,荤素搭配,特别是酸辣血旺汤,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父亲拿出苞谷酒,杀猪匠麻子爷爷坐上座,二伯父、大哥哥、二姨爹、吴家哥哥一边吃菜一边喝酒划拳,相互敬酒,没完没了。后来,他们把小酒杯换成了大碗,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父亲喝醉了对我家先生说:“吃吧,喝吧!肉让吃饱,酒让洗澡。”多么豪爽!
妈妈常常教导我:“劳动使穷人骨头硬。”是啊,幸福是奋斗出来的。
此刻,我面向故乡的方向,跪着祈祷,祈求一生热爱劳动的妈妈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