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桂荣

桃园

这片土地不是我的

果树不是我的，果子更不会是

但我爱这里，爱这些盛开的桃花

春天的美色

因为爱，我总是小心翼翼而来

小心翼翼而去。小心翼翼地

将这些盛放的美

一一收在眼底、心底

成为春天里一个富有的人

并和富有的人一样

会在无人之处，比如此时的这个月夜

将秘藏的珍宝

从心底搬出，一遍一遍

看了又看，数了又数

陷落

桃园在春天里陷落

桃树在根部陷落

我们躺在桃树底下

我们在桃花瓣闪烁的光焰里

一寸一寸陷落

四月，春天浩瀚，盛大

深不可测。一寸一寸

陷落的，还有耳畔的风声

跌宕的光影，以及远处的

麦田，河流，树木，村庄

只有蜜蜂在升起

三五只，三五十只，三五百只

一起用翅膀提着花瓣，花枝

要将一座桃园

放到春天的高处去

坐在桃树枝上

坐在桃树枝上

你也是一朵桃花

我也是一朵桃花

喊一声妹妹，桃花就开了

再喊一声，那么多桃花

粉唇翕动，竞相应答

而风，不停地吹来

先由外而内吹。再由内而外吹

风不停地吹

你在树枝上不停地摇摆

那么多桃花，随着你一起摇摆

摇着摇着，太阳就西斜了

天光暗下来

除了风，我们禁不住的

还有时间

我们总是先于桃花

弃枝而下，落在尘埃

最后的繁华

我听见桃花瓣簌簌飘落的声音

在深夜，在月华照不见

流风吹不到的地方

那么多的桃花瓣，一瓣一瓣

纷纷扬扬地飘下来

一层一层地铺叠，一层一层地堆积

一层一层，散发着

丝质的微凉和灰烬的气息

这是春天在谢幕之前

正蜕尽最后的繁华

这么多这么多飘舞的桃花瓣啊

这么多一闪而逝的星屑

她们将堆起怎样的香冢

来埋葬一个季节，一世峥嵘

而我，只要一瓣就足够了

一瓣小小的桃红，已够我栖居

或者收葬，自己寒微清洁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