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水万里长,澎湃汹涌……”仲春的一天清晨,从周口一寻常巷陌深处,传来申凤梅大师质朴豪放、高亢激越的越调经典唱段,不由我心里一颤,为之动容。循声望去,但见一位六十多岁的长者,一手执鸟笼,一手拿着随身听,悠闲自在地徜徉。那份闲适惬意,着实令我艳羡。
作为老周口人,若宣称不喜爱越调,无论如何说不过去,若没亲临演出现场,没有看过“活诸葛”申凤梅大师的戏,未目睹大师的风采,则更应引为憾事。而我引以为豪,庆幸无此遗憾。
众所周知,越调大师申凤梅健在时,其光环下的周口越调剧团,实力雄厚、如日中天,以演诸葛亮系列戏而著称,名扬京城,誉满神州。申凤梅大师羽扇轻摇,那飘逸、洒脱、自如、形神兼备的诸葛亮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其“活诸葛”的美名不胫而走,家喻户晓。每每演出盛况空前,座无虚席。
原周口越调剧团,地处原东方红大街南段的两侧。西区为排练、工作场所,东区则为居住区域。我家就在其近旁的荷花路南段,相距不过三四百米,也就隔着一个坑塘。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我在周口三中读初中,那时是初中和高中连读,周口三中的老校门地处五一路东侧,而我到校必经越调剧团东院。
那时上学,无论路程远近,皆是徒步。为走捷径,我大多选择穿过越调剧团东院到校,也就是从其前门进入后门出来,而步出后门就要顺势下个不算陡峭的土坡。坡上灌木丛生且异常险峻,让人望而却步。而下坡之后,要沿一条南北走向的溪流走上几十米,上坡后方能迈入坦途进五一路到校区。如果时间充足,途中多半要拐些弯,沿途照例约上几个要好的同学结伴而行。而此路径,一晃就走了四年,直至高中毕业。
在上学放学的途中,时常看到剧团新生代在东院旁边不远处的空地上练功,皆为血气方刚、风华正茂的青少年,也常常见到一些剧团的艺术家。
那时周口城市规模不大,市区主次干道也就那么几条,加之我的家与越调剧团近在咫尺,所以能时常与剧团的艺术家们邂逅。生活中的申凤梅非常纯朴,平易近人,家乡人都亲切地称呼她“大梅”。我曾多次与其相遇,和普通人毫无二致。
记得有一天傍晚时分,看到申凤梅大师在剧团附近的路边独自彳亍,赶巧遇到沿街卖烧麦的,要上一盘,权作晚餐,在那里吃得津津有味,看上去就是一位普通民众。
早年我曾多次亲临演出现场,目睹申凤梅大师经典剧目的演出盛况,至今记忆犹新。
大师倾情演绎出《卧龙出山》中诸葛亮的雄才大略、《舌战群儒》中诸葛亮的儒雅风采、《诸葛亮吊孝》中诸葛亮的智勇过人、《七擒孟获》中诸葛亮的自信豪迈、《智收姜维》中诸葛亮的远见卓识,其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艺术表演、熠熠生辉的舞台艺术形象,着实令人钦佩,以“活诸葛”之名蜚声戏坛,实至名归。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在五一路影剧院观赏大师参演的现代戏《吵闹亲家》,印象深刻,该剧由越调表演艺术家陈静担纲主演,剧中大师甘为绿叶。而后来剧团演出的《李天保娶亲》,为培育提携新人,使越调艺术能够薪火相传,大师完全退居幕后,由青年演员马兰饰演李天保一角。
那年月,但凡剧团在家乡周口演出,无论申凤梅大师参演何剧目,每到演出终场,当大幕徐徐拉上之时,观众席即刻便会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大家翘首企盼大师再登场,唱上几段经典唱段。久而久之,这也成为大师在家乡演出时的惯例。大师从没拂过家乡父老的意愿,就是抱病也要满足观众的要求,决不让观众失望而归,着实难能可贵。
在家乡周口,申凤梅大师演唱的“三传令”、“探马报赵将军打了败仗”,特别是“四千岁你莫要羞愧难当”等经典唱段,超越现代流行歌曲,广为传唱,妇孺皆会。
在风雨飘摇的文化大革命过后,申凤梅大师重新焕发了艺术青春。除了热心在家乡演出外,大师还经常率团在全国各地巡演,下基层,走边疆,进矿山,甚至送戏到田间地头,足迹遍及祖国大江南北,声名远扬,赢得了众多的荣誉。她将毕生精力与心血都奉献给了越调演艺事业,似自己常常饰演的诸葛亮,呕心沥血,不遗余力。
一代越调大师申凤梅,凭借其精湛的演技、独特的唱腔、崇高的品格,在人们心中树起了一座至高无上的丰碑。
欣幸有新一代越调领军人物申小梅团长,接过恩师的大旗,在新时代、新的征程中,奏响越调优美的华章,续写新的辉煌。
我既非戏曲评论家,亦非科班出身术有专攻的戏曲界人士,只是出于对申凤梅大师的景仰,对家乡戏曲越调的由衷喜爱,抒发一份缅怀,写下一些经历,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