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数来，我家的庭院落成已将近十年。落成后为了给庭院添些盎然生机，院子硬化时，便想着一定要留出一小块地来 ，种上一两棵树。经过一番筛选，我栽了葡萄树。

留出的地块面积不大，约一米见方，四边垒砌出高度约十厘米的边池。那年的春天，买来两棵葡萄树苗，拉开些距离挖出树坑种下。葡萄树生长得很快，树干和新生枝每年都能蹿出一米以上的长度。树干无形，或曲或直；攀爬随性，或动或静。

葡萄树很诚信，春天一到便如期生出枝芽，起初是淡绿中带些白嫩，并不浓烈，不奔放，不浮躁，平淡到让你忽略，当你用心细细看，却像是初生婴儿的胎皮，一天一种状态，给人生机勃发、积极努力、不负厚望的感觉。几天的工夫，便可看到在两三个叶片之间生出一串米粒状的东西，这便是葡萄的胚胎了。若再有几天大意的日子，推门进院抑或推窗换气，就会意外地闻到既不浓烈、不卖弄，也算不上张扬的清香。那种香味是那么接地气，淳朴而细腻，内敛而矜持，凝重而奢华。第一次闻到葡萄花香的时候，我变得很不自信，苦思冥想不得其解，只知道春天百花竞放，争奇斗艳，单想到那惊艳亮丽、嚣张跋扈的大花瓣，这洒脱、简约、雍容中带有阳春白雪般高雅的香气怎么可能来自于名不见经传的葡萄花？我真的为自己的过错叹惋，为自己长期持有的观念懊悔。

葡萄花花期很短，忙碌得像是在赶时间，一般不会超过半个月。正因为花期短，所以撩起我更深的怜悯、恻隐之心，站在葡萄树下看着那只有在放大镜下才能分辨的五角花瓣，任由花瓣雨朝我飘落。

我感到很无助，因为不愿接受她的秋实，只想留住她的春华。我做不到，但我知道来年春天她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