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经常在路上遇到。每次我都想说点什么，然而我们似乎都很忙，只是相视一笑，又步履匆匆地离开。

从小学一年级起，她就教我语文。孩子怕老师，大概是因为老师很威严，但我们独不怕她。作业做错了，她总是和蔼地给我们改正的机会，而不像有的老师那样疾言厉色，使你惶惶中越加糊涂。所以每次做她布置的作业时，我总是格外细心，如果她对我的作业皱眉头，会比揪耳朵更使我心里难受。

钟表偶尔也会停。有一天上课，她竟没有来，接着传来了她生病的消息。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便悄悄约定放学后去看她。记得进屋前，我们不约而同地用袖口把鼻涕揩得干干净净。见到她，我们拿出作业本，争着交给她，说：“老师！你看，这是我们在你没来时做的作业！”她躺在床上，挨个儿抚摸着我们的脑袋，替我们扶正脖子上的红领巾，不断地赞许、点头、微笑……那一刻，就连平时最淘气的同学也安静得像只小羊羔。

在一个家庭里，当孩子长大，一个个扑棱着翅膀要往外飞时，做母亲的总不免怅然若失。她有没有这种感觉呢？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临毕业时，她默默地把贴着照片的毕业证书一个个发到我们手中，同时默默地把人和照片核对了一下，眼睛里闪着一种异样的光。发放完毕，我们像一群离开蜂房的蜜蜂嗡的一声散了，而她，仍然立在教室，手里摩挲着我们的花名册。

几十年过去了，她依然在这里任教。最近，她把红领巾又系到我孩子的脖子上。星期天我和孩子一道上街，又遇上她。孩子一见老师，连忙羞答答地举手敬了一个礼。我忽然觉得应该说些什么，然而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我只是弯下腰，恭敬地给昔日的班主任深深鞠了一躬。

（刘忠全 西华县委政法委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