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桂荣

女贞路

这条路的两侧种了很多树

高的是女贞。矮的还是女贞

幽暗的灯影下

高女贞在高处开花

矮女贞在矮处开花

花色恍惚。花影恍惚

花香汹涌，沸腾

丝丝，缕缕，纠缠翻卷

以阵阵流风的形式

将前面奔跑的四五个孩子

一一吹散

又将后面蹒跚而来的三两个老人

吹成飘忽的影子

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女贞树，身披一场盛大的白雪

立于门前。立于路边

花香以流风的形式

一阵一阵，一阵一阵

拂荡着低处的人间

以及初夏这日日升温的日子

绵绵不尽，绵绵不绝

它有另一个名字叫冬青

我一直叫它女贞树

我一直认为，女贞这个名字

更贴近它叶茂花繁之美

现在看着它在寒风中婆娑

看着它，一整个冬天

都举重若轻地

举着满树厚厚的油油的青色

抵御时光日甚一日的剥蚀

而不像身后高大的杨树

冷风乍起

就褪尽全部色彩与叶子

呈现出生命无奈的荒芜

似乎它就是用青色做的

似乎它枝枝叶叶里流淌的

都是青色的血液

白色的六月，繁花如雪的六月

只是一个梦，一个幻影

青——

是它不改的色泽。火焰

本质。与最终意义

所以，它应该有另一个名字

叫冬青。所以，它的另一个

名字，只能是冬青

这里只剩我自己

自从小区广场上有了广场舞

来这里散步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是我私自命名的女贞路

路边高高矮矮地种满了女贞树

女贞叶子的香气

时而浓烈，时而清淡

散发着迷人的气息

来这里的人少了

这条路，这些树，这些香气

就理所当然地归我一个人所有

现在，明月在上，微风轻拂

女贞树厚厚的叶子

一丛丛幽暗，一丛丛明亮

并微醉着轻轻摇晃

幽暗是一种静，明亮是另一种

我在其间蹒跚，往返

像一只老甲壳虫

逡巡着自己富有的帝国

心满意足，自得其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