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尔在抽屉里翻到二十五年前的一张照片：我那时十四五岁，还留着长发，穿着当时流行的蓝花港衫，手里拿着收音机，皮肤晒得黑黑的，若有所思地站在俺家的菜园，背后是矮矮的土墙。

多少次我梦见老家的菜园：那红红的番茄、紫色的猪耳朵眉豆、到处爬的倭瓜、春天开一簇簇洁白小花的山楂树……

出了村子往南，跨过一条小水沟，走过两三户土墙茅草屋，就到了俺家的菜园。那时候爷爷还健在，农活不忙的时候，爷爷就去侍弄他的菜园子。菜园里有番茄、倭瓜、眉豆、冬瓜、荆芥、韭菜……还有山楂树。菜园的北面靠路一侧有一堵矮矮的泥墙，因为农村的猪、鸡都是散养的，泥墙是防止它们到菜园里祸害东西的。

菜园的北面种的是四五畦番茄，往南有倭瓜、冬瓜、荆芥、韭菜、眉豆、丝瓜。番茄开星状的黄色小花，果实初青色，渐渐长鸡蛋、拳头大小，成熟变为鲜艳的红色。即便是成熟的番茄，也不全是红色，番茄把儿会有一圈沧桑的青色，还有裂纹。现在市场上浑身通红的番茄是催熟剂催熟的结果。成熟的番茄吃起来酸甜可口，沙棱棱的，点点籽粒饱满，可以留作来年的种子。倭瓜开黄色喇叭状的大花，为了提高坐果率，需要套花，把雄花摘下，套在雌花上，帮助它授粉。冬瓜很省事，不用管它，随便长，最后能长猪娃子一般大小。大的冬瓜有三四十斤，青色覆一层白色粉状物，浑身扎满刺刺的白毛儿，可以自然存放一冬。荆芥汤下凉面条特别好吃，随吃随掐，很新鲜。猪耳朵眉豆特别能结，紫色的花儿，紫色的猪耳状眉豆，一簇簇、一串串挤满眉豆架，再有翩翩起舞的小蝴蝶、嗡嗡忙碌的蜜蜂，煞是热闹。眉豆结得吃不完，母亲就把摘下的眉豆用热水炸一下，在日头底下晒干，过年的时候再吃。山楂树种下的时候才拇指粗细，不耽误树下种菜。红红的山楂，想起来就感觉牙酸。

我的任务是晌午头儿到菜园里掐荆芥、摘眉豆下锅，放学后驱赶菜园里的入侵者——那些跑得很欢的小猪娃、爱在菜园泥墙上跳来跳去的小羊羔、总啄菜的母鸡。我去菜园的时候时常带着我的大黑狗，一到菜园，我的大黑狗噌的一声蹿了过去，把那些猪啊羊啊鸡啊撵得狼狈逃窜，霎时无影无踪。

站在俺家的菜园，往事又一页一页鲜活起来，那个站在山楂树下的少年已到中年。世界那么大，最爱俺家菜园！

（梁海燕 周口市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