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加增

我今年八十岁了，虽然还能干些农活，但孩子们不让我干了。今年收麦季，女儿打来电话：“爸，今年收麦，不叫你干什么，你骑上自行车在地头看着，有收割机来了，打电话喊我就行了。”我正准备到地里看看，邻居小磊对我说：“马上就可以收东地的麦了，你去看看吧！”我喜出望外，连忙骑着自行车到东地，只见一台大型收割机正收割着侄子的麦子。不大一会儿，就到我的地了，有十来多分钟的功夫，收割机两回两趟，二亩多地的小麦收完了！

当金灿灿的麦粒从收割机里吐出来的时候，我内心浮想联翩，回忆起了曾经收麦的场景……

曾经的麦收季，是急切的。收麦的季节来了，就要做紧张的准备工作。离家四五里地的淮阳鲁台镇，每年小满节气的时候，会有一周左右的集市大会，有卖扫帚、木掀、耙子、木杈、镰刀的，还有卖草帽、汗衣的，还会唱上几天戏，大家争先恐后地置买着工具。家家户户不敢丝毫怠慢，生怕一慢下来麦子就会从麦穗里跑了一样。而现在不同了，小满会还在，可很难见到卖农具的了，也不会有磨镰磨铲子了，架子车再也用不上了，即使赶小满会，也都是看热闹的。

曾经的麦收季，是辛苦的。早上4点多，妻子叫醒一家人，拿着镰刀、铲子、磨刀石、水罐子，拉着架子车往麦地里赶。妻子和我还有三个大孩子，每人六垅小麦，最小的儿子负责后勤保障，在家里做饭，分工完成后，我们就开始干活。妻子干农活最麻利，总是走在最前面，在妻子的带动下，孩子们也不示弱，自发地搞起了劳动竞赛。干到了七八点钟，一块地基本割了一大半了，伸展起酸痛的腰身，看到一行行的麦子被割倒了，心里也有少许欣慰。这时候，小儿子掂着小铝锅和馍筐子来了，小铝锅里熬的是汤，馍筐子里是菜馍和咸鸡蛋。小儿子虽不太会做饭，但能吃上热乎的饭，一家人就很满足了。这样的割麦场景，相信每一位农村人都有体会，手上磨成茧子、划出血道，鼻孔里全是灰尘。

曾经的麦收季，是繁琐的。几块地的麦子都割了集中到场地里之后，就要集中精力打场了。扒垛、摊场、翻场、再翻场，割下来的麦秧子在阳光的暴晒下，焦干焦干的，上午10点钟左右，套上牲口，挂上石磙，一圈一圈地碾场了，中午时分，第一遍碾好了，翻场，到下午再碾第二场。碾好了场，就要起场了，把麦秸堆起来，把碾下来的麦糠和麦粒推起来，接下来就是扬场了。扬场是个技术活，要靠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就是要有风，地利就是要有一片宽阔场地，能把麦糠和麦粒分离出来，人和，就是扬场和扫场的人要默契的配合。傍晚时分，河南人民广播电台每天晚上7点的河南地方戏，就要登场了，一家一户不约而同地打开收音机，选择了同一频率，这倒为劳累的麦收增添一些精神动力。

如今麦收，机械化程度大幅提高，人体的劳累程度大大减弱，乡亲们的脸上少了以前的慌忙和急迫，而有了更多的从容和淡定。

不大一会儿，收割机吐完了所有的麦粒，麦粒饱满，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