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8月13日
第07版:铁水牛 PDF版

暴雨三部曲

■郭宏景

序曲

周日的午后,闷热的天气让人焦躁不安,昏昏然却又睡意飘渺,心绪难平。

室内,人造的空调正卖力向人们献着殷勤,嘴里吐着凉风,身后冒着热气;室外,能分明看见空调外机散发出的热浪在空中升腾、扩散,然后慢慢融入天地间的巨大蒸笼,成为焦躁闷热的帮凶。

其实,燥热并不可怕,它和凉风、霜露、严寒一样,都是大自然的别样馈赠。世上的生灵万物,哪个不是经受各种磨难和考验之后才得以繁衍生息、赓续不绝的呢?之所以会觉得难受不舒服,不过是总幻想四季皆春、浮躁而又贪婪的人心在作祟而已。

安逸的环境容易使人麻痹,比如空调屋内。不知道何时,周遭好像突然静寂下来,除了真切感受到的热气,其他的一切似乎被神秘力量固定住了,但又让人隐隐意识到,这平静掩饰着的表象之下,好像在酝酿着什么。

扰乱思维、混淆视听是所有风暴来临前的路数。果然,天渐渐昏暗了起来,如同日落后的傍晚时分。探头看窗外,只见四下里乌云在快速地翻滚聚集,像起义队伍悄悄紧急集结,准备奔赴战场,好一番黑云压城的阵势。

一场暴雨眼看要来啦!闷热的感觉一下子淡了许多。

此刻,不妨想象一下暴雨即将袭来时的众生相:像辛苦的蚂蚁一般在大难来临前夺命奔逃,还是像被暴雨前的阵仗吓坏了的海鸭一样颤栗呻吟?是如同蠢笨的企鹅胆怯地把肥胖的身体躲藏在悬崖底下,还是学着高傲的海燕勇敢地、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飞翔?

都有可能。当然,更有可能的或许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任它冷热切换、云散云聚,我且淡定从容地做着手头的事,以超然的淡定,迎接该来的一切。

正剧

屋内昏黄。灯光下,正沉浸在书中。

忽听外面有轻微的动静,淅淅索索,淅淅索索……继而,声音渐大,一抬头,窗玻璃上的雨点如注,透过密布的水流,远处灰蒙蒙如坠云雾之中,俨然一幅朦胧而现实的水墨画。心境决定情绪,那就合上书本,用心欣赏这难得的实景天籁吧——

此时的声音,随着天空的明晦变化已整合成了哗哗啦啦的天地大合唱,节奏激越明快,音质响亮均匀,好一场撼人心魄的大型真实情景剧表演!只不过,这表演的舞台有点大,大到眼前所能看见的一切都成了剧中的角色,都在参与演奏和互动。而平日嘈杂鼎沸的人声车鸣,全然淹没在这自然的合奏之中。

配合着暴雨的音响共鸣,窗外的水墨图画时而模糊虚幻,时而清晰可感。虽然无风,但急速射下的雨点因速度过快而失去了方向感,像极了冲锋的战士没了章法,开始误打误撞;刚才喜滋滋准备沐浴的植物,还没等直起腰来,便被一阵劈头盖脸的猛揍,之后连呼救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披头散发地沉默着,接受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只有一幢幢倔强的建筑物,在瓢泼般的袭击中屹然挺立着,享受这份不可多得的洗礼;院子里,街道上,建筑和植物的洗浴之水恣意横流,毫无顾忌,无处流淌后便拥挤着向上涨、涨、涨,直至霸占了整个院子、整条街道、整座城市……这架势,简直就是灾难降临。即便是凭窗观雨,也不免感慨:在大自然的威力发作之下,人类是多么渺小和脆弱。

随着暴雨的快慢节奏,心一直惶惶不定。在节奏转换的间隙,努力收回思绪,凝神谛听,外面好像有渴急了的人在咕咚咕咚疯狂饮水,再细听,原来是平时安静的墙外下水管道,此刻正在大口吞咽被强行灌下的雨水。顾不得埋怨它破坏了合唱的节奏,只是担心它会不会被雨水噎死,毕竟这雨已经下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要停歇下来的意思。

担心归担心,当骤雨滂沱、银河倒悬的表演高潮,还是不由深深敬佩天地万物在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和重压时,那份坦然承受的勇气与坚韧!

尾声

终于,声音渐小,雨势转弱,表演者和欣赏者都有些累了。算下来,这场表演历时三个多小时,有序幕,有开场,有高潮,现在进入了尾声,真是一场完整的大戏!

几个小时的狂风暴雨袭击,降雨量不会小了。果然,打开手机,满屏的“曝”雨,朋友圈里也开启各种吐槽模式,有配发开船(车)看雨、戏水图片的,有赋诗“车行水上、舟在城中”的,有发出“请来看海”邀约的,有建议城市、街道应景更名的……也难怪,近几年来,即便刚做过疏浚清淤,可每逢大雨,城区仍然遭难被淹。其实也不止我们身处的小城,放眼天下,无论山区还是平原,无论大都市还是小县城,几乎都难逃下雨积水的尴尬。有人忿忿于自然生态遭受破坏,有人归罪于城市配套建设滞后,不管怎样说,灾害性极端天气的成因都有着人为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日子还要照常过下去。

曲终雨歇,夜色降临,街灯有序地亮了。大街上,有人小心翼翼地择路而走,有人大大咧咧地蹚水前行,有人在清掏路边下水道的杂物,有人在整理被暴雨打落的树枝和冲倒的单车,有人在拖拽雨水中抛锚的车辆,不谙世事的孩子们不顾家长反对,跳进积水里开心玩耍——这就是生活,真切而平凡的生活,不完美,但很沸腾;不高级,但很充实。所以,别怕再大的风雨侵袭,也无惧再重的灾难降临,因为风雨之后终会见彩虹,苦难过去必定有辉煌。有人说,当老天不帮忙的时候,人就更需要加倍努力。对于身处其中的每个人来说,最最要紧的是应该时刻保持一份健康的心态,一份洞明世事的睿智与清醒,同时更要有一份能够收拾残局、重新开始的达观与奋勉。

2021-08-13 ■郭宏景 2 2 周口晚报 content_143506.html 1 暴雨三部曲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