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华
前不久,与妻携儿孙回老家看望父母,午饭时,四世同堂围坐在摆着美味佳肴的圆桌周围边吃边聊,其乐融融。吃饭间,我发现虽有一桌子美味,父亲仍然只对蒸红薯情有独钟,吃得津津有味。看到我的目光,父亲边吃边说:“虽然现在生活富足了,但还是喜欢红薯的味道”。父亲质朴的话语,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
过去的岁月,红薯对于世代生活在豫东广袤平原上的周口人来说,可谓是至宝,一度还是百姓餐桌上的“宠儿”。人们总是变着花样吃红薯,像红薯汤、红薯馍、蒸红薯叶等,百姓餐桌上几乎顿顿都有。
周口是个农业大市,是国家重要的商品粮基地,主要种植有小麦、玉米、大豆、红薯等农作物,而红薯以其产量高、品质好、易管理等优点,受广大农民青睐,被大面积广泛种植。
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实行计划经济,物资供给紧俏,买什么都要凭票,但红薯拿到集市上销售,交易时则不受限制。
想起那时候的红薯真是格外便宜,一元钱能买三、四十斤红薯,而且是上好的红薯,可以装满一大箩头。红薯有红心和白心之分,百姓对口感好的白心红薯青睐有加,更称其的美味赛过板栗。
红薯收获的时节,也是村里最为繁忙的时间,虽然很累,但村民都心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脸上总是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丰收后的农民,会先拿出一部分红薯销售,一部分刮成红薯片,留存一些慢慢食用。村民对红薯的贮存千篇一律采纳祖辈沿袭下来的实用方法——窖藏。他们会在自家院内挖个深不及二米的地窖,地窖是圆口形状,为上小下阔,呈罗汉肚状,存取十分方便,而且又能长久保鲜如初。
农闲时节,趁着晴朗的天气,家家户户会把一部分红薯加工成红薯片。这时低矮的农舍房顶,田间地头,刚犁过尚未播种的耕地……举目皆是大片大片晾晒的红薯片,蔚为壮观。在明媚的阳光下,红薯片会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那年月,农民收获红薯借助的是抓钩、铁掀之类的原始农具,不会彻底把红薯收完,遗漏一些实属难免,烂在地里又十分可惜。基于此,城里的一些闲散人员组成的捡漏大军应运而生。他们带上工具,浩浩荡荡向乡村进发,农民也默许此行为。勤快又运气好的,通过几个小时的劳作,大都会意外收获几十斤红薯。
当年,我一家人都喜爱吃红薯,而首屈一指者为祖父,家里存放的红薯尚未吃完,看到品相高的红薯,祖父又会买一些回来,为此事祖母没少嗔怪他。祖母的本意决非阻挠干涉祖父买红薯,而是要等红薯吃完或接近吃完时再购买不迟。
我清楚记得,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祖母把祖父刚买回家的几十斤红薯一个不落地扔到院中央,遍地皆是,颇为困窘。如此这般,祖父仍然坦然笑对,买红薯的念头丝毫未收敛,依然是我行我素,祖母也无可奈何,只好听之任之,所以,小时候我家从未缺过红薯吃。
前些年,勤劳善良的祖父以九十岁高龄辞世,无疾而终。听村里人讲,祖父的长寿与喜食红薯不无关系。
祖母的娘家就在东边附近乡村,常被家人惯称为东乡的,相距我家有十里左右。祖母的两个胞弟,我称为二舅爷、三舅爷,他们时常拉着架子车,带上几十斤红薯,隔些日子就交替往我家送。一般都是上午到,吃过午饭,姐弟唠会嗑再往家赶。二位舅爷长相相似,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身材消瘦。来送红薯时,他们头上经常系个粗布头巾,上身着对襟粗布黑褂子,扭扣为摆设,衣服常常对折,腰间扎个粗布袋子,典型朴实的北方农民装扮。
母亲的娘家也是市区南面不远乡下的。每逢过节或平时走动,舅舅只要在家,当我起身要辞别时,舅舅就会吩咐家人:“谁下红薯窖,拾些红薯让外甥带回去”。印象深刻的是,舅舅每次都会千叮咛万嘱咐,一再强调喝过酒的人不能下红薯窖,因为红薯“闻”到酒味很快就会坏。舅舅在市里教育部门工作,在家的权威不容置疑,这当口总会有未饮酒者乐意为之。
如今,仍然健在即将跨入百岁门槛,成为世纪老人的舅舅幸福地在郊外老家安度晚年。
过往的岁月,红薯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举足轻重,作用不容小觑,扮演的是重要角色。人们蒸着吃、煮着吃、烤着吃、炸着吃,百吃不厌,终极目的,只是为了辅助主食充饥,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都会深有感触。
现如今,改革开放已经走过四十多年,人们的生活水平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今非昔比,如今人们食用红薯只是作为饮食结构和口味的调节,以及养生之需要,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