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丽

会议室里，正在召开公司的销售工作会议。上个月销售一科又没有完成销售任务，公司李总问坐在一旁的一科科长侯小惠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侯小惠抬起头，看到对面超额完成任务的二科科长张林得意地望着她，不由得感到痛苦和屈辱。她刚要开口说话，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是母亲打来的电话，侯小惠觉得一阵心烦，她拒绝了通话。

散了会，侯小惠给母亲回过去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她知道母亲一定又把手机调成静音了。侯小惠为了让母亲接触一些新事物，她给母亲买了一款智能手机，可是母亲好像玩不转智能手机，不是把网络关掉，就是捣鼓的没有铃声。

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向强势而唠叨的她，以前总是埋怨父亲挣钱不多，不会关心人，现在却总是念起父亲的好。以前开朗的她，现在也变得敏感而脆弱，动不动就伤心地抹起眼泪。两个人的生活忽然间变成了独自一人，她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孤独和虚空中。有时她会给亲友们打电话聊天，却依然驱散不了那如影随形的空虚和寂寞。

侯小惠曾经想过让母亲跟着哥哥生活，可是母亲和嫂子总是闹矛盾，在一起也不会过得舒心。侯小惠有心想接母亲到自己家里住，可她家在五楼，没电梯，母亲上不去楼。工作和家务繁忙的侯小惠只有在中秋节和春节时回老家看看母亲。

这天，正在办公室整理材料的侯小惠接到了哥哥的电话：“小惠，咱妈不小心摔倒，脑梗塞住院了，你有时间回来一趟吧。”她赶紧把手头的工作安排好，往老家赶去。

赶到老家时，哥哥悄悄跟她说：“医生说治愈的希望不大，让在家里好好养着。”侯小惠听了心里一沉。她走到床边问母亲说：“妈，您想吃什么？想做什么？”母亲用手指指自己，指指侯小惠，又指了指嘴巴，侯小惠拿来了吃的，母亲却不吃。这次脑梗塞影响到了语言中枢，所以母亲已经不能再说话了。侯小惠拿来纸笔，让母亲写出想要说的话，母亲拿着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两个字，“说话”。侯小惠望着母亲，不由得一阵心酸和愧疚，伤心地流出了眼泪。

接下来的日子里，侯小惠每天变着花样给母亲做好吃的，为母亲洗漱擦身，并且每天都要陪母亲说很多话。她向母亲讲起小时候的趣事，讲她上学时的努力，讲她工作中遇到的挫折和烦恼，讲她由于忙碌没有来看母亲的无奈和懊悔，母亲总是认真地倾听着，有时露出笑容，有时眼角又渗出眼泪来。

这一天，侯小惠仍然像往常一样，坐在母亲床边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可说着说着她感到有些不对劲，她发现母亲保持微笑的表情已经很长时间了，她摸了摸母亲的脸颊，那冰凉的感觉让她颤栗……原来，母亲已经去世了，她扑在母亲的身上，放声痛哭起来。

自从母亲去世后，侯小惠感到有太多话没有来得及跟母亲说，她总是蹲在母亲的坟前窃窃私语着，而墓碑上的母亲慈爱而欣慰地看着她，仿佛听到了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