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雪丹

◎如何让自己活得更真实、更有味道，这种感觉，让我想起《道德经》里的“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这就需要一种真正能从“心”出发的认知，适当地放过自己，问问自己内心真正所想，想想自己认为怎样的生活更有价值。

◎《庄子·人间世》中有一句：“仲尼曰：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这句话前面还有两个前提：“孔子说，侍奉双亲的人，无论什么样的境遇都要使父母安适，这是孝心的最高表现；侍奉国君的人，无论办什么样的事都要让国君放心，这是尽忠的极点。”《论语》和《庄子》里这两句看似矛盾的话，却也并不矛盾，因为他们都是从“心”出发。

或拿自己与别人比，或拿别人与别人比，这是现实中最最常见的。小时候比成绩好坏，长大后比赚钱多少、比官大小，走个路都要在微信里比步数排名……在这个比的过程中，有人玩笑“老婆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其实呢，在生活里往往又不自觉地把“别人家孩子”挂在嘴上，用以表达在比较之中对自家孩子的不满。很多人不想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结果是起跑线越来越前移，孩子的书包越来越沉重，孩子的补习班越报越多。比之手段也越来越多，为达目标不惜筋疲力尽，比之结果，当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人比人气死人”，许多人的焦虑，也都来源于比。

但在这个世界上，似乎又很难脱离这个比字，也很少有人能够放过自己。“人之生不能无群”（《荀子》），人生如果什么都不比，似乎也不可能。毕竟，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那么，如果非要去比，到底该比什么？怎么比？

蒋勋在《生活的美就在于从容不迫》一文中说：“我的第一堂美学课，其实是母亲给我上的。我们过去经常会走到院子里去看一朵花、一片叶子，做很多没有目的的举动，她不像其他大人，看到小孩没事做的时候会慌张。”你看，蒋勋的母亲没有拿他和其他小孩子去比学习，反而让他学会了“母亲的这种不慌张”，成就了一个美学大师美的启蒙。

蒋勋在文中写：“在大学教书的时候，每年四月，羊蹄甲红成一片，上课的时候我都可以感觉到，十八九岁正在恋爱的年轻人，根本就没有心思听课。我会停止上课，带学生去花下坐一个钟头，聊天，或什么都不做。”当然，他也强调：“不是每天都要如此，而是教育者偶尔要带孩子出去看花，去听海浪的声音，让他们脱掉鞋子去踩沙滩。”我相信，这种顺其自然的无功利的教育、这种潜移默化的对美的陶冶，会让他的学生铭记一生，“重新找回他们身体里的很多的渴望”。

这里就没有比吗？细细想来，也有。比的是一种认知，比的是如何让自己活得更真实、更有味道，这种感觉，让我想起《道德经》里的“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这就需要一种真正能从“心”出发的认知，适当地放过自己，问问自己内心真正所想，想想自己认为怎样的生活更有价值。

但在现实生活里，有些人为了更大的房子、更好的车子、更高的位子，不停地追逐，执着到不择手段。有的人用“知其不可而为之”（《论语·宪问》）来美化这种追逐，这当然是曲解，孔子这句话是让人心生敬意的，知道一件事情办不成，但是还孜孜不倦，透出的是境界、是诚意，是对事业锲而不舍的追求精神。在物质追求上，孔子是非常欣赏颜回的，虽过着“一箪食，一瓢饮”的生活，却能静下心来追求学问。

有趣的是，在《庄子·人间世》中也有一句：“仲尼曰：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这句话前面还有两个前提：“孔子说，侍奉双亲的人，无论什么样的境遇都要使父母安适，这是孝心的最高表现；侍奉国君的人，无论办什么样的事都要让国君放心，这是尽忠的极点。”《论语》和《庄子》里这两句看似矛盾的话，却也并不矛盾，因为他们都是从“心”出发。毕竟，做儿女的要遵从自然的天性去尽孝，做臣子的要遵从道义的标准去尽忠，对自己，才可以“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知道无可奈何就顺其自然，用平和的心态去面对，这才是道德修养的最高境界。

究竟是该注重外在物质享受的追求，还是适可而止、更注重内在自我的修养？比如拥有一辆车，有的人要讲牌子、讲面子，总是看到别人的车比自己的更好，充满了不平衡、不愉快，心一直都是穷的。而有的人只要可以达到出行方便快捷，哪怕只是最普通的，就很知足，就很有幸福感。说到底，欲海无边，知足是岸，也就是《道德经》里的四个字：知足者富。

一个人如果深陷欲海不能自拔、贪婪无度不知有止，就会失去生命中的灵性与智慧，错过人生中许多好的机缘与福报。《庄子·大宗师》有言：“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当然，有些“欲”是生存需要，是不得不做的。但过多的物欲会蒙蔽一个人的智慧，更严重的会让人失去做人做事的根本和底线。

曾仕强老先生曾将此语反过来讲：嗜欲浅者天机深。一个有智慧的人，不会仅仅将物欲作为毕生追求，必定会重视自己的精神修养，让自己的内心澄明、澄澈。一个内心澄明的人，做事时可以不是为了工资，不是为了提拔，就是单纯地想把事情做好、做成，摒弃杂念，全心投入地去做，这样纯粹地做事，往往不仅可以把事情做好，同时还可以获得快乐、获得成长！一个“天机深”的人，会在适当的时候，让自己停下来，让心静下来，让心灵和外界达到和谐融通的状态，可以在春天看到柳树发芽，在冬天看到蜡梅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