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打交道最多的就是书,相处时间最长的也是书。尽管书并没有像古人所说的,给我带来“千钟粟”“黄金屋”,但我仍痴情于书,一天不看书,就觉得少点啥。
我上小学四五年级时,就喜欢上了书。当时正值“文革”,书店里没什么书,但许多同学的家长是大中专毕业生,家中还是有不少藏书的。我们几个爱好读书的同学,就把书交换着看。《林海雪原》《野火春风斗古城》《红岩》《青春之歌》等,都是在交换之中阅读的。那时每天放学后,我总是一个人拿本书,或坐在树荫下,或找一个僻静处,沉浸在书里所描绘的情节中,有时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笑了,有时看着看着,眼睛就湿润了。现在想想,于谦的“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表达的就是这种感受吧!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农场还没有用上电灯,晚上我就在用墨水瓶自制的油灯下看书。有时被书中的情节吸引,上床后还要打着手电再看几页。那时候看书完全凭兴趣,只追求故事情节,尽管是一目十行、囫囵吞枣地阅读,但对于后来我人生观的确立,还是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当然,那个时期不加节制地读书也给我个人后来的发展带来了一定的限制。一是偏科,数理化成绩不好;二是不注意合理用眼,造成眼睛高度近视,这也给后来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
初中毕业当了知青,领导看我踏实能干,想让我学兽医。我打心眼儿里不愿与牲畜打交道,就推辞了。后来又有两个岗位让我选择,一是到卫生所学医,二是到小学代课。我喜欢语文,毅然选择到学校代课。
后来我外出上了两年学,毕业后回到学校教书,由教小学改为教初中。我所教的课程连年保持农场统考成绩第一,后来又被调到高中教语文。我喜欢语文,能把自己的兴趣爱好和职业结合在一起,确实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在课堂上,品读佳文,点评习作,感受着学生虔诚、崇拜的目光,让我感受到拥有知识的幸福。在学校的十六年,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期。尽管已离开学校多年,但我梦中出现最多的场景还是学校、是课堂。我曾写过一首小诗《梦回课堂》,真实地表达了自己浓厚的教书情结:梦中依稀回校园,精神矍铄意气扬。诵篇析意赏经典,斟字酌句改语章。常忆晨昏星月亮,更思师生情谊长。最欢佳节书信到,学子殷殷问讯忙。
从最初读书,到后来教书,慢慢地,我又有了写文章的想法。最初是写一些教学札记,后来是写通讯、论文、散文、诗歌等。文章在报刊上刊登的次数多了,我被上级部门看中,1991年,被调到农场机关工作。多年来,我也算是“两手抓”,一手写公文、通讯报道、理论文章,一手写散文、诗歌等,积少成多,各类不同体裁、大大小小的文章也发表了300多篇。尽管水平不高,但毕竟是自己思想感情的结晶,是自己的劳动成果,所以敝帚自珍,将这些公开发表的文章精心保存。有时重读旧文,当时的情景历历再现,唤起我对已逝岁月的回忆。正像有人喜欢自己的旧照一样,我对自己的文章尽管不满意,但也很珍惜当初的激情,从中可回顾自己走过的或宽或窄的道路,于是有了结集出版的想法。“就这样的水平,不怕别人笑话吗?”我也常常问自己。在犹豫不决中,契诃夫的话给了我力量:“小狗不应该因为大狗的存在而慌乱不安,所有的狗都要叫——按上帝给的嗓门大声叫好了!”我想,世界之所以精彩,就在于存在高低、大小、上下、多少、粗细这形形色色的差异。或许通过比较,因我文字的粗浅而让人更进一步认识到名著的价值,从而珍惜它、精读它,也许是我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为社会作贡献啊。当然,读者朋友如果能从我这些粗浅的文字中唤起对已逝岁月的回忆,或产生一点共鸣,或得到一点有用的启示,那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和鼓励。于是就有了后来出版的《名人与黄泛区》《黄泛区的足迹》《岁月有痕》《黄泛区的往事》等书。有人开玩笑,说“你也有‘四书’啊”,我笑了,心里潜藏一丝得意。
退休后有了更多的时间,我经常写点文字,或追忆往事、故人,或状绘锦绣山水,或缘事析理,或借景抒情,不拘体例,想写啥写啥。既不靠它成名,也不靠它挣钱,就是喜欢。计划到一定的时候,再出一本散文集和一本诗集,也算是对自己钟情于书的再总结。
一生读书、教书、写书,不进牌场,少上酒桌,自然而然就有了些“书生气”,也招来了一些非议。对此,我也很坦然,芥末拌凉菜,各人有所爱。谁想说啥就让他说去吧!年近古稀之人,还有什么必要委屈自己而迎合别人呢?有朋友治了一方印送我,“豫东书生”,我很高兴,时不时对着印谱中的这四个字凝思,颇觉有一番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