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8月15日
第08版:文化周口·铁水牛 PDF版

一条新棉被

■张颖

入冬后,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当北风呼啸、雪花飘落时,夜里盖一条厚被子还感觉冷。每到这个季节,我就会想起上高中住校时盖的那条棉被,那个时候,虽是隆冬,可钻到被窝里,却感到很温暖。

我上高中时,宿舍就在教室后面,每三间房子住一个班的学生。屋里有两排地铺,就是在地上铺一层木板,每人分一个床位,中间是一条狭窄的通道。

学生盖的被子都是自家手工缝制的,一般都是盖了多年的旧被子。我只有一条被子,下面铺一块被单,感觉冷了就把棉袄盖在身上。

学生学习都很刻苦,早上五点多就起床了,下晚自习时已是夜里十点钟。那个时候大家学习有动力,更有明确的目标,就是要考上大学。所以晚上十点以后,一部分学生为了提高成绩,还会在教室里点上煤油灯继续自学。为了保证学生的睡眠,学校规定晚上十点熄灯,必须上床睡觉。

大家由于长时间洗不上澡,身上都会生虱子。我家条件不好,盖的被子破旧,而虱子总喜欢在破被子上寄生。

这天晚上,伴随着下课的铃声,我和同学们踏着皎洁的月光匆忙回到宿舍,我们得抓紧时间铺床睡觉,几分钟后整个学校都会熄灯。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上课时一道没做完的数学题,到现在还不知道怎样解析。此时一个个方程式在我眼前不断变换,晃来晃去,就像一个个问号挂在我的耳朵上。身上也奇痒无比,虱子又开始叮咬我了。我悄悄地起来,点燃煤油灯,把被子翻开,聚精会神地抓虱子。虱子也不是好找的,我一动被子,它们就会钻到被子的缝隙里。这时,有人喊:校长来了!我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校长在巡夜。我吓得赶快吹灭了灯。谁知校长早透过窗户看到了我,他说:“继续抓吧,别不好意思!”

学校每个星期天下午不上课,学生可利用这段时间回家拿吃的、穿的及其他生活用品。我一到家,看到有剩饭就狼吞虎咽吃起来,很快就把剩饭一扫而光。我临走时,母亲从邻居家借了一罐头瓶酱豆,放在篮子里让我带着。临出门,天阴了,东北风刮得树枝唰唰地响,雪花在空中跳起了舞蹈,茅草屋上面的麦秸秆被吹得七零八落。我家离学校十五里,平时要走一个小时,现在不知道得用多长时间才能到校。

母亲劝我第二天早上再回学校,我说:“那怎么行呢,明天早上迟到了怎么办?何况今天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她送了我一程,再三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母亲是小脚,走路很费力,看着她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我忍不住流下了泪水。我冒着刺骨的寒风,迎着漫天的雪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学校赶,在过一条小河沟时还滑倒了,馍滚了一地,酱豆瓶也摔烂了,酱豆淌得到处都是。

到学校时,明亮的教室里传出琅琅的读书声。我知道快下课了,因为最后十分钟学生可以大声朗读。我匆忙到宿舍,把馍篮子吊起来,防止老鼠偷吃。这时,我看到一条崭新的被子铺在我的床位上,被面是蓝色的,图案是缭绕的祥云,还有几只飞向天空的小鸟。是不是有人占了我的铺位?我心里想。这时班长进来了,他说这是校长下午送给我的。他扮了个鬼脸,说:“盖上它,虱子就不会再往你那边爬了……”

我明白了,校长知道我家庭生活困难,只有一条被子,还破旧,就从家里拿了一条新被子送给我。

很多年过去了,我每次想到那条新棉被,都会感到周身温暖。

2024-08-15 ■张颖 2 2 周口晚报 content_248435.html 1 一条新棉被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