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沙颍文艺
 
 
 
2009年7月10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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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根宿愿
朱传超

  曾经红火的腊月现在变得淡然无味,仅剩下等待着春节带来的那点喜庆。人们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漂泊,在节奏飞快的城市里过活,很少有人再郑重地提及自己的根在哪里。

  几辆发往古镇的巴士在锈迹斑斑的站牌前,鸣着笛声,绕过了那个白雪飘零的十字路口。

  这是婶婶过门的第一年,按老例,全家都要回去。爷爷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了,屋里屋外地搬着成箱的礼包,额头上挂满了喜庆的汗珠,飘落的雪花中穿梭着他的身影,寂寥的空气里能清晰地听到他指挥的声音,响亮而激动。

  屋檐下的几辆“回家”用的轿车整齐地排着队,大人们聚在车旁唠叨着什么:今年的大雪,孩子们的期末考试成绩,张家的儿子娶媳妇了,隔壁家的老人去世了……他们或叹息,或兴奋,或无可奈何。也有一些大人顶着呼啸的北风,有的是满脸的抱怨。孩子们也是这样,对于他们来说,家就是城市,生在这里长在这里,那个陌生的字眼丝毫引不起他们的半点兴趣。

  唯有老人们的眼神显得十分神往。

  一家人带着沉甸甸的祝愿上路了。

  我没有和爷爷在同一辆车上,然而我能够想像到此时此刻他的面容会是如何难以捉摸。也许村边被白雪覆盖的田野中勾勒出了当年那个办事利落、雷厉风行的汉子,也许是破旧的磨房让他想起了曾经为生活奔波的艰辛,也许是因为这片土地的记忆太过残缺,以至于他一时间变成了一尊茫然的雕像……

  在老家,爷爷奶奶喜欢坐在晒谷场边和乡亲们聊天,而我则是在一边无聊地听着,听他们讲无聊的辈分问题,听他们说农耕的故事,渐渐地,我也开始更多地在那些陈年的故事里建立起一个又一个的人物形象:黑黝黝的大汉子,朴实的村姑娘,田耕米炊,尽管日子过得苦,但是大家的感情却是那碗品不尽的浓茶,也许几个世纪后还依然悠悠飘香……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开始缓缓地停了下来。曾经的村子已不复存在,但人们的身影仍是清晰,清晰地见到爷爷和乡亲们握手时的凝重,甚至是老泪横流。

  这时候,耳边回响起爷爷的一句话:人聚人散是必然,但我们都属于同一片土地。

  村里的人带我们去了那片荒凉的田野,沿着泥泞的土垣向深处走着,不久便到了我们所要找的地方——祖坟。

  几座布满荒草的坟墓伫立着,路边的几棵高大的白杨树是它们唯一的荫蔽,仿佛已经荒芜了几个世纪之久。那里面躺着我的曾祖父和曾祖母,及其他我连一面都没有见过的老祖辈们。我们听从爷爷的吩咐按规矩向祖坟行礼磕头,然后是放上祭品,摆上一个小火炉,在里面烧些纸钱,希望那些活着没能过上好日子的人们,在地下能够图个温饱太平。

  想起曾祖母在世时,我刚会走,她抱着我在盛夏的树阴下乘凉。周围都是绿得发亮的硕大的叶子,阳光会顺着叶的缝隙泻下来,她拉着我的小手,指一些花朵给我看,再告诉我它们是怎么长成的。等我长大了些,她的身体也不如以前那样硬朗了。爷爷奶奶会经常过来陪着她说说话,就这样一直到她的肺病严重的时候。后来,她在住院的时候,我去看过她。我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嘴里却不停地念叨着我的名字,而我一时间面对这样一个枯瘦的老人,只是茫然无措,那时我只想我手心里的温度能温暖曾祖母的手掌,希望我的泪珠能像传说中天使的眼泪一样医好她的病。老人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她留恋这个懵懂的小孙子。

  然而当我被领出病房的时候,我竟不知道那一次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曾祖母去世时我没能赶回去,后来听妈妈说她在去世的时候还念叨要好好照顾我。现在,那座坟墓永远伫立在了那片生她养她的土地上,而那个和蔼的老人也永远停留在我幼小的记忆中。

  风依旧吹着,爷爷带着大伙离开了祖坟。我回头望了一眼,粗壮的树干上几处嫩芽已经按捺不住地露了出来,那棵高大的白杨随风摇曳着,像是曾祖母又为我张开了那温柔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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