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中招工作结束了,看着兴高采烈地到学校报名的学生,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酸辣苦甜涌上心头。
我初中毕业那年,升高中需要推荐。因为我家成分高,而正规高中全公社就一所,招收学生又少,所以,推荐上高中根本就没有我的份。虽说那时爸爸是县第一高级中学的校长,但爸爸严格遵守就近招生的原则,决不肯开后门让我这个成绩全村第一的学生到县城的高中上学。我就与爸爸商量:“公社的高中不让上,我就上村里的高中。”(那时为了普及教育,每个大队都办起了高中班。)爸爸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村里高中班的老师还没上过高中呢,你能学到什么?下地帮妈妈干活去!”说完,就回学校去了。
我气!不知道气谁,我恨!不知道恨谁。在家说话气鼓鼓的,下地干活恶狠狠的。在一次割草中,因拿草赌气,镰刀一下子砍在了脚脖上,砍断了脚筋,留下了终身抹不去的伤痕。整个假期,我什么活也没干,还让妈妈、姐姐、妹妹们侍候了一个多月。上天眷顾,没有把我变成跛子。
开学了,去县城高中上学的走了,去公社高中上学的走了,去村里高中上学的也坐在教室里了。我在家寝食难安,伤早好了,我就是不干活,光找妈妈的茬和妈妈吵架。妈妈知道女儿的心思,就是不理我的茬。我没办法了,就和妈妈摊牌:“让我上学,我在学校好好学习,空闲时间帮你干活,不让我上学,从此,我什么活也不会再干!你和爸爸看着办吧!”
星期天,爸爸回到家里,妈妈和爸爸商量我上学的事,得到的答复是两个字:“不行!”爸爸说:“孩子,不是爸爸心狠不让你上学,一是爸爸身为一校之长决不能为自己的孩子开后门,二是村里的高中确实是上了也白上,浪费了学费,耽误了工夫。我在县高中的校办工厂里给你安排了一个活,你去那干活就成工人了,不光能为家里挣点钱,将来说不定还能推荐你去上大学呢。”我立即进行了反抗:“我不去什么校办工厂,我不去上什么推荐的大学,我就要上高中!”“反了你啦!说不行就不行,你必须去校办工厂!”爸爸的声音比我的还高。我只好沉默了。
我的沉默不等于我的默认,我要为自己做主!我去找叔叔借了钱,去村上的高中报了名。回到家,通报给了妈妈,妈妈问:“学费多少?”“两元。”妈妈没有再说什么。我终于进了“高中”的大门。
一学期过去了,与在公社高中和县高中上学的伙伴交流学习情况时,我感到爸爸对村高中的评价确实不假,但我心中不服,我要努力努力再努力,要让爸爸看看,上村高中也能考出好成绩!
一年过去了,又与公社高中和县高中上学的伙伴交流学习情况,我坐不住了,我比他们的成绩差远了,不是差远了,是根本没法比。我怎么办!怎么办!我犹豫着、痛苦着……
1977年,恢复高考了!上大学不用推荐了!出身成分不好的人也可以参加考试了!我激动万分我终于也有了上大学的机会!激动的同时,我也很发愁 离高考还有半年,我拿什么去参加高考?我拿什么与别人竞争!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为自己的理想而行动了!
妈妈病了,我陪妈妈到县城住院治疗。在此期间,我找到在校办工厂顶我上班的哥哥商议:“爸爸给我找的班你上了,我不与你争,但你要帮我办一件事,把爸爸保管的学校的印章偷出来。”哥哥一听就急了:“不行!不行!你让我挨打呀!”我又退了一步:“那你就帮我把钥匙偷出来,不然,我就要来校办工厂上班,你回家种地去,这是原来爸爸答应我的。”哥哥无奈,就趁爸爸睡觉之时,偷到了钥匙。
终于,我在自己填写的转学证上盖上了县第一高级中学的印章。找到爸爸在公社高中当教师的好朋友,以照顾妈妈为名,要求从县高中“转”到公社高中。爸爸的好朋友上当了,立即安排我进了班。我的预谋终于得逞了。
半年里,我与时间赛跑,不知道多少次上门请教老师难题,又有多少次与同学讨论问题到深夜,更不记得有多少次忘记了吃饭,又有多少次伏案而眠。经过半年时间的苦学,我终于拿到了一所师范学校的入学通知书。
如今,从小学到初中,学费、书费国家全免,就是不上高中,国家还免费培训实用技术。另外,还有空中课堂,网络课堂,只要你想学,就可以想怎么学就怎么学。最重要的是我们国家形成了高度重视教育、全民崇尚知识的氛围。现在的孩子多幸福呀!没有了出身的歧视,没有了贫穷的困扰,有了千百种求学之路,有了优越学习的环境。我恨不得再重新活一遍我的青少年时代,让自己恣意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在科技的宇宙中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