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沙颍文艺
 
 
 
2010年12月3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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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地耙地那些事儿
晨之风

  驻足在秋野里,看着远近大大小小的拖拉机专心地犁地耙地,在感受现代农耕文明的同时,我会不经意地回想起小时候犁地耙地的那些事儿。

  那时候,秋庄稼收割完毕,为了抓紧时间耕地,往往天还没有亮,父亲就早早地起床了。他把喂了一夜的驴子牵到院里,再提一桶温水舀一葫芦瓢麦麸子倒入水中,解下拴驴子的缰绳,用拌草棍子在桶中搅拌几下,驴子便习惯性地把头伸到水桶中,用力地喝着桶中的料水,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吃了一夜干麦秸的驴子,仿佛沙漠中走了好久的骆驼突然间看到了清泉,这“咕咚咕咚”的响声中分明透着贪婪和美美的享受。饮完驴子,父亲把它拴在院中杨树上,驴子站在树旁,用舌头悠闲地舔着嘴上留下的麦麸,仿佛品咂一顿美餐似的,尾巴不断抽打着试图叮咬它的苍蝇。父亲把犁地耙地要用的梨、耙、化肥装在架子车上,再到叔叔家和来哥家,牵出他们的驴子,套好绑好。为了节省时间一般不在家吃早饭,我把架子车拉到门外,父亲牵着驴子套上车,有时弟弟坐在架子车上。顶着晚秋初升的朝霞,踏着早晨晶莹的露珠,父亲大声吆喝着驴子们,我们便走在朝向自家田地的乡路上了。

  我家的田地离家一二里地远,不大一会儿就到了。父亲从架子车上卸下犁耙,搬下化肥。在地里找好与邻家的分界限,确定好犁地的位置。我牵着并排的三头驴子在犁前面站好,驴子不安分,摇头摆尾的,好动,要把它们固定好。父亲套好驴扎脖子,捆好驴子的肚带,再检查一遍是否结实。随着父亲一声清脆的鞭响,一下子打破了早晨野地里的那份寂静,三头驴子便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我牵着领头的驴子走在前面,负责引导好驴子行进的方向,到了转弯时赶紧推拉驴子转弯。父亲不停地扬鞭子,喊着赶驴子的号子,及时鞭策走得慢的驴子,偷懒的驴子当然少不了要挨一鞭子。三头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口里向外冒着一股一股的白气,并驾齐驱向前面卖力地使劲。弟弟跟在父亲后面,左胳膊挎着装满化肥的竹篮子,右手从篮里抓化肥,晃动五指,均匀地把化肥撒在带着湿气的墒沟里,洁白的或灰色的化肥落到翻开的黑褐色土壤里,分外刺眼。等下一来回结束时,刚才撒下的化肥便被翻起的土壤覆盖了,成为了来年庄稼的美餐。

  这时田野里热闹起来,别家的犁地吆喝牲口的声音也响起来了,和父亲的吆喝声掺和着。太阳跃出了地平线,一切都镀上了金黄色。雾气渐次收去,田野露出了真容。驴子们拉了一阵犁,力气有所下降,开始缓慢地迈着步子,艰难地向前挪着。驴扎脖子在犁铧的重力下把驴子背上的肉积成一个大疙瘩,驴子们一步一勾头地使劲,蹄子深深陷进泥土里。每到田地尽头,父亲要掂起犁铧走几步,为了开始下一个来回。犁铧由于在地里长期和土壤摩擦,锃亮锃亮的,发出冷冷的银光,阳光射在弧形的犁铧上,闪着耀眼的白光。就这样,肥沃的土壤在犁铧的前行中打着滚,躺成一行一行的,散发出泥土的气息。现在想想,犁地其实就是一种对土地的武力征服,强行占有,剥离开肌肤,进入到体内,植入自己想要的东西,大地以德报怨,向欺凌他的人类奉献出累累果实。

  犁过大概两个小时光景,该吃早饭了。父亲把犁深深扎下,鞭杆插在犁过的地里。三头驴子早累坏了,停下来立在原地依然大口大口喘气。我放开手中的缰绳,搭在驴身上,一屁股坐在离驴子不远的空地上。这个时候不用担心驴子的不安分,驴子站立一会儿,干脆卧在犁过的土地里。

  早饭都是母亲做好让妹妹送到地头的,母亲也要早早起床,一样一样做好饭菜,妹妹先迅速吃完饭,把馍菜和稀饭分别放在两个小号塑料桶里,盖上盖子。每家基本都有两个这样的小桶,目的就是为了给在地里干活不能回来的人送饭。农忙季节,母亲要改善伙食,不忘给我们都加一个咸鸭蛋。我、父亲、弟弟就偎在架子车挡着的那点阴凉下,咬着松软的大馒头,就着自己地里长成的蔬菜炒的菜,由于累了好一阵子,所以吃得津津有味。驴子歇过一阵便开始站起来,低下头啃还没犁过的地里的野草,尽管这些野草大都发黄枯死,驴子们还是慢慢咀嚼着。

  吃过饭,三个人还要喝一气凉茶,干体力活出汗厉害,要及时补充水分。父亲一般还要抽一根烟,其实父亲并没有烟瘾,只是借机休息一下。父亲悠闲地抽着,我和弟弟吃过饭趁父亲吸烟的当儿在没犁过的地里玩。过了一会儿,父亲终于歇过神来了,拍拍屁股上的灰土,拔出扎入土中的鞭子,扶正犁铧。我扯过缰绳,驴子们不情愿地进入劳动状态,弟弟仍在父亲身后丢着化肥,在来回的往返和父亲的吆喝声中,接近晌午,一块将近二亩的田地圆满地翻了一遍。   

  而这只是完成了第一个环节,像文章的小段一样,接下来就要耙地。

  父亲从架子车上搬下木耙,把驴子拉的轭摘下挂在木耙上。木耙,是用乡村结实的方木做就的,两根二三米长的方木靠几根短方木竖着连接起来,形成了木耙的主要框架,俗名叫做耙床。耙床下面,铆满了两排半尺多长的耙齿,耙齿是熟铁做的,拇指粗细,坚硬锋利,具有划拉和切割地表的功能。耙地需要在耙床上压一定重量的东西,促使耙齿扎到土壤里,在行进中达到耙地的目的。父亲双腿前后分开,站在耙床上,充当了耙床上的压载物,他左手拉着绑在耙床横木上的绳子,为的是保持身体平衡,右手拿着鞭子,指挥着三头驴子把劲使匀。驴子不听话时,我还要在驴子旁边引导。驴子有时脾气很犟,故意欺侮我是小孩似的,不听号令,父亲就狠狠地教训不听话的驴子,有时我也加入打驴子的行列,直到驴子服服帖帖为止。

  耙地有讲究,先要通着耙一遍,这个简单,相当于平面几何正方形上下划竖道。这一遍土块比较大,阻力很大,也是驴子最用力的时候,站在耙床上的人不好把握平衡,所以行进不能太快。第二遍织着耙一遍,这一遍可以确保地块里角角落落都能耙到,当然技术性要求很高,耙地的人不能马虎大意,不能走错路线,否则有些地方就会留下空白生地。我跟着耙床,或者跑到前面该拐弯时引导一下驴子,或者驴子停下来赶紧把耙齿上面挂着的野草秧子揪下来。载着父亲的耙床平稳地前行着,以前起伏的土块在耙的碰触下趋于平坦,看似坚硬的土坷垃一碰到长长的耙齿,顷刻间土崩瓦解。耙齿在细碎的泥土上留下了优美的曲线,渐渐地,平整如毯的土地在面前铺展开来,如女人们柔嫩光滑的皮肤,使靠近她的人不忍心去践踏。

  这些都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事情了,上个世纪90年代后期,就很少再见到畜力拉犁拉耙了。马牛驴骡这些个伴随人类走过漫长农耕社会的曾是人类的朋友也许就要真的退出历史舞台。赶着驴子犁地耙地的日子成了一个时代农耕生活的回味,定格在对往昔的印象里。

  我欣赏那时候的犁地耙地,因为畜力犁地带有一种开拓的遒劲和阳刚的壮美,而畜力耙地则展现了一种打磨的细腻和婉约美。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相信犁地耙地仍会作为一个农耕历史符号长久地留存在人们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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