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铁水牛
 
 
 
2010年4月14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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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妻是福
■梁守德
小说

  有一天晚上,我被检察院秘密传讯。同事获得消息迅速告诉我的妻子,让她托关系“紧急抢救”。事后听同事说,当时妻子并不在乎,笑笑说:“怎么抓的,他们会怎么放。”然后跟往常一样,吃饭、看电视、睡大觉,根本没往心里去。

  其实,她了解我,更了解她自己。

  我是个小官,手里有一点小实权,经常给人搞点小服务,办点小实事。天长日久,有些事办得顺,有些事办得不顺。社会上有风气,就算事办得很顺,人家心里也不踏实,非得请个小酒答谢你才放心。如果办得不顺,就要送礼了。

  我也是这样。开始人家送点小酒什么的,我是党员也是人,平生无所爱,就爱杯中物,喜欢喝点小酒,一般人拒绝,特别熟的就收下了,避免让人下不了台。

  妻子却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世上没有白要的东西。”就坚持给人“回礼”,而且不可动摇。开始是回一些老家捎来的土特产,土特产回完了,就把张三的回给李四,李四的再回给王五,倒来倒去,我家东西没有多,也没有少。

  社会都发展了,送的礼也重了。有一次,一个朋友到我家玩,临走去了一趟卧室。妻子发现不对头,朋友走后,果然在卧室枕头下翻出了一千块钱。

  我说:“他的事已经办妥,而且万无一失。”意思已经很明白。

  妻子说:“办妥应该,养成个坏习惯可不好。给人送回去!”口气不容置疑。

  我说:“他家很远。”

  妻子说:“再远也得送。”

  她把我拖出宿舍,骑上自行车,拐弯抹角地找到了朋友的家,婉转地退了回去。

  我对电视剧《亮剑》情有独钟,对那位李师长的硬汉性格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因工作太忙没有看全,有一次无意中把这个遗憾说了出来,一个老板马上说:“这事不难,碟片已经上市。”

  晚上他就到我家,把《亮剑》全套的碟片送了来,并说,这不算行贿吧?老板走后,我正要看碟片,却接到了老板的电话,老板说,没有别的意思,咱就图个六六大顺。妻子听了有蹊跷,迅速打开那套碟片,发现碟片里有个信封,信封里包着六千六百六十六元钱。

  我知道妻子的脾气,也知道这事该怎么办,明天一定完璧归赵。

  妻子却说:“明天?这么多钱明天送回去,今晚还让我睡不睡觉?”

  她让我立即给老板打电话。我说这么晚了,打扰人家不好。她不听,要了老板的电话号码自己打了过去,让他必须马上回来。那位老板说:“对不起,我已经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不行!”妻子拽着我,拿了钱冲出门。

  当时是腊月天气,天寒地冻,西北风飕飕地刮,一出门浑身打哆嗦。我没想到的是,她竟会站在大街的十字路口,手拿电话说:“这位老板,我就站在大街上等你,你不回来,今晚我就不回家……”

  她不再说话,就那么倔强地站着。寒风吹得她浑身发抖,牙齿咔咔响,腿肚子连连发颤,却没有一点动摇。我劝她先回家,我保证明天还给那位老板。

  她不动,就那么在寒风里站着。

  她的坚持让我心疼,更让我感动,我从她手里拿过电话,跟老板说:“再不回来,要出人命了!”

  那位老板无奈,只好开车回来把钱如数取走。

  回家后妻子说:“钱多咬人。没听说过吗?一请就到,一给就捞,一查就倒。咱不做那样的人。你是公务员,国家每年给你两三万,心情好好的,身体棒棒的,多活十年就有了。得了不义之财,早晚跑不了,一旦出事,什么都完了……”

  正是如此,那天晚上被检察院传讯,如果我心里有鬼,肯定在劫难逃,但我没有,因为我家的“监督官”让我清清白白。那次检察院传唤我,不过是调查一件与我有关的行政案件。我如实做了回答,就顺利回家了。

  我回家发现,妻子睡得很香。

  她人朴实,道理讲得也朴实。不过,看看那些落水的贪官,上至大省长下至小官僚,很多都是贪财的女人惹的祸。而她,用她朴实的做法和道理,保护着我一生的平安。

  有这样的妻,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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