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是个60后,地道的豫东农民,小年时打电话说第二天来给我们拜早年。放下电话,我心里就打起小鼓:已三四年没来拜早年啦,今年又咋了?
老伴听说侄子要来拜年,脸顿时晴转阴,嘴里开了锅似的说个不停:“拜年!拜年!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又来拜财神,拜钱哩!”说完悄悄瞥我一眼,把脸侧向一边。
老伴的话不无道理。前些年,侄子在家死守着几亩簿田供两个孩子读书,老家一不靠山,二不靠水,没一点经济来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每逢年关,侄子总会提个鱼鳞袋装些地瓜干、粉条、芝麻叶什么的提前给我们拜年,名为拜年,实为来求助哩。老伴心慈肠软,看着侄子日子艰辛,时常接济。尤其侄儿春节前来拜早年,她都会大包小包备些年货,塞千儿八百块钱给他回家过年。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后来,为帮侄子拔穷根,我们拿出些退休金帮他在村里办了个小商店,并配了台压面条机。经过苦心经营,他的日子慢慢火红起来,从此再没来给我们拜早年。去年,侄子的大儿子大学毕业在县城上了班,小女儿也高中毕业外出打工。按理说生活不该有啥问题,今个咋又来拜早年哩!
第二天中午十来点钟,侄儿又提着个沉甸甸的鱼鳞袋进了家门。寒暄后,侄子似乎读懂了我们的心事。嘿嘿笑着说:“老叔、老婶呀,今个可不是当年,我是来报恩来了。”说着打开鱼鳞袋,掏着一包包东西,数家珍似的数摆着:“这是咱市产的莲花味精,这是南顿集的羊肉,这是水寨镇的牛肉,这是沈丘马四果品,全是名优特产。”他又从兜里掏出两个烫金的大红包恭敬地递到我和老伴面前说:“这是给您二老每人1000元的孝心压岁钱,请笑纳。”看着侄儿一本正经的模样,老伴一个劲推让:“这可不中!我和你叔都有退休金,不缺钱。你在农村挣钱不容易,咋能要你的钱?只要你心里有俺就行了。”
侄子急了:“我知道恁不缺钱,可侄子是知恩图报的人,乌鸦反哺,羔羊跪乳,恁过去对俺的好没齿难忘啊!现在你们老了,是俺报答恁的时候了。这红包装的不是钱,是俺的一份孝心,一片情意,一次敬老的举动。”听着侄儿情真意切的话,我和老伴紧紧攥着压岁钱,眼睛湿润了。
给长辈发压岁钱,是新时尚新风气,是传统美德和亲情的升华。我对老伴说:“亲,时代变了,咱也要与时俱进,追赶潮流啊!亲,别客气了,孩子的心意咱就收下吧!亲。”看着我和老伴高兴地收下压岁钱,侄儿释然,爽朗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