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

　　夜读宋诗《村行》：“马穿山径菊初黄，信马悠悠野兴长。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何事吟余忽惆怅？村桥原树似吾乡”。我也想起昨日回乡的情景。

　　我虽不是鬓毛已衰才返乡，但村里的儿童已相见不相识了，人不相识，还有人介绍；村路亦有很大更改，就不好意思让人介绍了。村里小街小巷都没了，原来宅院都小，现在都在村边及村外盖上二层三层楼，宽宅大院的。空心村里几乎是残垣断壁，找不到原来那户人家也不稀罕。倒是儿时的玩伴稀罕我干嘛跟找古董似的寻找故人，询问他们去哪打工？生活怎样？人一生就一个故乡，就那么一些小时候的伙伴，当然会想念的。

　　村里的几条主干道都是新修的水泥路，条条通村外，所以从外面的公路下来，三五分钟就到村口。几百米外向村子一望都是楼房，一栋挨着一栋，低矮的房屋已很少见了。

　　树林子里也少见柴草垛，更看不见树下拴着的牛马驴羊，它们这些农村的代表正在消失在时光的影像里。如今，十四五岁的孩子印象中几乎没见过这些事物，真的也很难见上。我都怀疑他们这一代吃鸡蛋可能都没听过母鸡的叫声。

　　村里也几乎见不到炊烟袅袅了，现在很多农村家庭都用上了电磁炉、电热水器、太阳能热水器、空调和液化气灶，烧水做饭，省事省力少污染，比烧煤还省钞票，基本无人烧柴了。

　　遥想当年，我中午放学时，从学校嬉闹着奔跑着回到村庄里，先听到母鸡下蛋咯嗒咯嗒的叫声、牛的哞声、驴引颈长鸣声，马霍霍长啸声，再看见冒出茅草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这些都成了记忆，不复重现。村里的几个鱼塘快干涸了，剩下一方既大又深的塘子，里面的水也不那么清澈了。更有一两处塘子被填实建上了楼房宅院。

　　在老家住上一天，听听天籁之音，享受村野之乐。然而这些即将成为记忆的东西添堵在胸口，隐约惆怅，隐约悲伤，幸好还有麻雀、乌鸦和狗在欢快地嬉闹。